也没人敢捡。
“喝!”
明军士兵突然齐声呐喊,声音震得阿弩耳朵嗡嗡响。他们举着盾牌往前冲,枪尖从盾牌的缝隙里刺出去,精准得像毒蛇吐信。阿弩看见一个明军士兵被日军的竹枪划破了胳膊,血顺着甲缝流下来,可他连眉头都没皱,反手一刀就劈断了对方的枪杆,刀刃顺势抹过那日军的脖子。
干净利落,像在割稻子。
藩属国的将官们都没说话。披耶·颂猜的手在发抖,他想起暹罗军队打仗时,士兵们总要先跳段祈福舞,遇上硬仗还会扔下兵器逃跑。可这些明军,哪怕胳膊流着血,脚步都没乱过半分。马六甲的穆罕默德盯着明军士兵的铁靴,靴底沾着血和泥,却依旧踩得稳稳的,不像他的士兵,稍微有点血就吓得直往后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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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藤甲,阳光透过藤条的缝隙,在胸口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突然觉得这甲胄像层纸,风一吹就破。出发前父亲给他的玉牌据说是避弹的,可现在他摸着冰凉的玉面,心里直发慌——刚才那颗擦着他耳边飞过的弹片,要是再偏半寸,这玉牌能挡得住吗?
“休息一刻钟。”明军的传令兵吹起了号角。
藩属国的士兵们瘫坐在地上,有人掏出水壶喝水,手一抖,水洒了大半。阿弩看见几个明军士兵在擦枪,动作麻利得很,布巾在枪管上蹭过,留下一道道亮痕。他们的火铳比占城国仿制的短了一截,枪管却更厚,枪托是硬木做的,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试试?”一个明军士兵递过一把火铳,脸上带着笑。
阿弩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来。枪身比想象中沉,他刚想举起来瞄准,却被那士兵按住了:“得用肩窝抵着,不然会震伤骨头。”
他学着样子把枪托顶在肩上,手指扣住扳机时,突然想起自己的士兵用仿制火铳时的模样——每次开火都像被人打了一拳,龇牙咧嘴的,十枪里能中一枪就算好的。可刚才明军齐射时,那片火网密得像下雨,日军士兵根本没地方躲。
“我们的火铳……”阿弩想说点什么,却被明军士兵的话打断了。
“你们的藤甲不错,轻便。”那士兵擦着自己的铁甲,语气平淡,“就是挡不住箭,更别说炮弹了。”
阿弩的脸腾地红了。他知道这是实话,上次跟柬埔寨打仗,他的卫队被人家的弓箭射得像刺猬,要不是象兵冲得快,早就全军覆没了。可他没见过能挡住炮弹的甲胄,直到刚才看见那颗炮弹在明军盾牌上弹开,只留下个浅浅的白印。
“他们在看我们。”穆罕默德凑过来说,声音压得很低。
阿弩抬头,看见明军的将领们站在土坡上,正往这边望。陈子龙背着手,手里把玩着个玉佩,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阿弩总觉得,他的眼睛像在掂量一堆货物——哪些能用,哪些没用。
远处的炮声又响了,这次是轰击日军的粮仓。黑烟滚滚的,粮食烧焦的糊味顺着风飘过来,呛得人直咳嗽。日军的溃兵从粮仓里跑出来,刚到门口就被明军的骑兵截住,马刀挥起来,像切西瓜似的,血溅在烧焦的粮袋上,红得发黑。
藩属国的将官们都沉默了。阿弩看见马六甲的穆罕默德在偷偷抹眼泪,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士兵。他的士兵们此刻正缩在后面,没人敢往前凑,有个年轻的占城士兵甚至吐了,蹲在地上直哆嗦。
“这就是差距。”披耶·颂猜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我们的象兵,他们的铁骑;我们的竹枪,他们的火炮;我们的藤甲,他们的铁甲……”他没再说下去,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小佛像,双手合十,嘴唇念念有词。
阿弩想起出发时,船队经过占城国的港口,父亲带着文武百官在码头上送行,鼓乐喧天的。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去建功立业的,跟着天朝上国打仗,回来总能捞个爵位。可现在他才明白,他们不是来打仗的,是来看戏的——看大明军队怎么像碾蚂蚁似的,把那些他们曾觉得厉害的日军踩在脚下。
明军的号角又响了,这次是进攻的信号。
阿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他的藤甲在阳光下依旧斑驳,可他突然不想再看了。那些明军士兵正列队前进,黑色的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上。
他想起父亲说的“看清楚他们怎么打仗”,现在他看清了。不是象兵的嘶吼,不是弓箭的呼啸,是铁与火的轰鸣,是整齐划一的步伐,是哪怕流着血也不后退的眼神。
占城国的玉牌还在手里,冰凉的。阿弩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