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鎏金兽首衔环门被推开时,乌雅氏正跪在冰凉的青砖上,鬓边只插着一支素银簪子,月白寝衣下摆浸在融雪的水渍里。*兰,兰¢文?学¢ ′更_新?最+快·
她抬起脸时,睫毛上还凝着泪珠,却强撑着露出一抹笑:“皇上这么晚还来,仔细冻着。”
康熙望着她通红的眼眶和微微发颤的肩头,握着明黄龙纹披风的手顿在半空。
前日御史台呈递的卷宗里,乌雅氏父兄私吞河工银的罪证历历在目,此刻却被眼前人这一句带着暖意的叮嘱搅乱了心绪。
“为何不求朕?”他突然开口,声线比殿外的寒风更冷。
乌雅氏膝行半步,指尖轻轻触到他玄色蟒纹靴面:“臣妾的父兄犯下大错,皇上秉公处置是应当的。”
她垂眸时,一滴泪正巧落在康熙鞋尖的东珠上,“只是……只是想起小时候,父亲常背着臣妾去庙会……”
话音未落,乌雅氏己俯身重重叩首,青丝散落如墨:“求皇上看在臣妾侍奉多年的份上,留他们一条活路。若要罚,便罚臣妾吧!”
她忽然解下腕间康熙亲赐的翡翠镯子,颤抖着举过头顶:“臣妾愿交出所有赏赐,只求皇上开恩……”
康熙喉结滚动,伸手按住她冰凉的手背。!7!6\k+s′./n¨e?t\
镯子跌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却不及乌雅氏抬头时眼底破碎的星光灼人。
“起来。”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朕命刑部重审此案,若确有冤屈……”
话未说完,乌雅氏己扑进他怀里,温热的泪浸湿了明黄衣料。
“皇上的大恩,臣妾做牛做马也报不完……”
她哽咽着将脸埋进他颈窝,发间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混着委屈的抽泣。
康熙下意识抱紧怀中颤抖的身躯,想起她初入宫时也是这样毫无保留地依赖自己。
指尖抚过她单薄的脊背,帝王心中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轰然塌陷——罢了,天大的罪,朕护着便是。
消息像腊月的北风般刮遍六宫。
景仁宫主位佟佳贵妃倚在湘妃榻上,将杏仁茶重重搁在紫檀几上,茶盏与杯托相撞发出刺耳声响:
“皇上这是打自己脸呢!证据确凿还能‘重审’?难不成乌雅家的罪证都是凭空变出来的?”
宫女们大气不敢出,唯有铜火盆里的炭块爆开噼啪声。
“早知道……早知道那是个不省心的,本宫当初就应该首接处理掉!”
翊坤宫内,云昭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供在佛前的白梅,鎏金护甲划过冰裂纹瓷瓶,发出细碎的声响。′n.y\d·x~s¢w?.~c-o/m~
“去内务府传话,”她头也不抬,“永寿宫既然要‘戴罪自新’,往后的炭火减半——免得烧着了某些人的心。”
她不是不知道这么做,自己挺像话本里的反派一样,但是无所谓,她想要看到康熙会为了乌雅氏做到什么地步。
之前想要康熙的命的念头也不过一闪而逝,但是在这次自己被打脸,面子也被人下了之后,那是切切实实地泛起了杀意。
不过,她还能克制住,她总觉得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不对劲,她一心只有功德,为什么会老是把念头转向弑君这个方向。
指尖的微光闪过,云昭眸色明灭不定,看来,还有些能人……
最热闹的要数钟粹宫。
新晋的玫常在攥着从内务府听来的消息,笑得花枝乱颤:“乌雅氏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原以为能靠眼泪保住家族,谁知......”
话音未落,贴身宫女突然脸色煞白地扑进来:“主子慎言!永寿宫方才得了旨意,德嫔得妃位份例了!”
笑声戛然而止,玫常在手中的绢帕“啪”地掉在地上,绣着并蒂莲的帕角在青砖上拖出褶皱。
玫常在僵立当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殿外寒风卷着细雪扑进来,吹得烛火明明灭灭,映得她惨白的脸上忽明忽暗。
“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发颤,“证据确凿,皇上怎能……”
话未说完,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
“玫常在这是在说谁呢?”
娇柔的声音带着笑意从门外传来。
玫常在猛地抬头,正看见乌雅氏身披明黄织锦大氅,珠翠满头,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款步而入。
新封的德嫔妆容精致,眼角的胭脂似笑非笑,倒比平日更添了几分艳丽。
玫常在慌忙行礼,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
乌雅氏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