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这天晚上, 吃过团圆饭后,覃熙照例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浑圆的月亮思念她那远在延川的夫君大人。
这几日延川的灾情越发严重,驿站都被迫罢工。他们情意绵绵的书信也往来被迫中断。覃熙的满腔惦念无处可寄, 于是只好借月思人。
此时她青丝四散在肩头, 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浓眉倒蹙,正懊恼地想着:要如何告知沐钦泽自己已经怀有身孕这件事呢?
眼下信是寄不成了!
看来只能等到回去的时候亲口告诉他了。
想着她就不由得垮下脸来。
其实对于她这种自小就有些情感交流障碍的人来说, 要她亲口说出这个消息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她要怎么说呢?
她脑中闪过一个画面:斜阳脉脉下, 女子故作羞怯地看着面前英挺的青年娇声道:“夫君, 妾身腹中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她想着浑身一个颤抖,鸡皮疙瘩瞬间麻麻而起。心叹道:不好不好, 这场面太过煽情, 颇让人觉得难以启齿!
还是换个俏皮的说法?
她脑中又闪过一个画面:斜阳脉脉下,女子俏皮地眨着眼睛,指着肚皮问:“夫君, 你来猜猜我肚子里是什么?”
她想着又觉得这种方式也不好, 若是对方不解风情地回应:“是你囤积的秋膘。”那场面岂不更是尴尬?
覃熙很烦恼, 烦恼到彻夜难眠。
然而她没有想到,自己似乎烦恼的过早了些。
……
七日后, 延川终于才来了接她的人。
然而她满心欢喜地跨出房门相迎时, 才发现前远里那个等待着人并不是沐钦泽,而是阿明。
“怎么是你啊!你们世子呢?”覃熙见此有些紧张, 一把按住阿明的肩膀。“他怎么了?为什么是你来接我?!”
她心里瞬间涌上不好的预感。
“啊!夫人!停手!停手!。”阿明疼得大叫,站在前院里差点都要跳脚起来,“世子爷……他好着呢!”
“那他为什么自己不来接我!?”
阿明看着覃熙狐疑的脸, 连忙道:“前几日水患的事就解决了……现在百姓们都好着呢!不过,不过世子爷说他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安顿完灾情最严重的旬阳之后就直接一个人骑马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只是托人带话回来说,要我来南乡接您,怕您等得急了难受。”
说着还从衣袖里摸出一封信递到覃熙手上。
覃熙连忙接过,三两下就撕开了信封,只见苍白的信纸上只寥寥地落拓着八个字:
卿卿勿念,安心等我。
……
陈国同延川的交界处,濂商镇。
这座边陲小镇因着气候干旱而人烟稀少,处处皆是一派落后荒芜的景象。就连天色都被沙土给翻卷成暗黄的远景。
正午的日头大得很,临街也只有一间破旧的客栈勉强能供人歇脚。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牵着马立定在了客栈下。身侧的青骓马被热气逼得鼻翼翕动,哼哧哼哧喘个不停。
他抬眸注视了客栈许久,这才随意栓了马绑在客栈前的木桩上。
接着伸手轻轻抚一抚青骓黝黑的鬃毛。便抬腿朝着客栈里头走了进去。
一楼只有一个胖胖的高鼻女人坐着,她听见有进来的脚步声,浑身绷紧,那双眼窝深邃的眸子就如鹰準一般紧盯着门的方向。
青年刚一踏入门内,便摘了斗篷,露出极其俊俏的脸庞。接着他在女子的注视下,伸出手敲了两下门框。
女子见此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眯眯地操着番邦口音说道:“楼上请,贵人在二楼等你。”
闻言青年点点头,抬起皂靴便踩着咯吱作响的梯子上了二楼。边走边带起木坎间的如雾一般的迷蒙尘粒。
他的身子才将将来到楼梯的拐角处,正要更近一步踏入西侧的厢房时,冷不丁两条执着利剑的手臂横挡在他身前。
青年颔首,便看到一左一右两个全副武装的暗袍铁卫正目光冷凝地望着自己。他们的衣角处细细密密又清清楚楚地缝着暗灰色的“陈”字。
其实认真说起来,整间破烂不堪的客栈估计有几十几百个这样的铁卫。
他们都在暗暗提防着他,环视着他。乌泱泱地好似一团黑色的硕鼠。窥伺沉寂的睡猫一般。
青年想着,被自己脑海中的画面逗笑。接着微微回身,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