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了梆子的声音,是更夫在打更了。
两个提着灯笼的小太监从夹道的另一头摇摇晃晃走过来,高声喊道:“喂!浣衣局的?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回去!苏嬷嬷正到处找你们呢!”
两人不敢再耽搁,抱着铜盆快步走着。
等转过一道影壁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檐角悬挂的铜铃铛被夜风吹得叮当作响,声音清脆,却透着一股寒意。
“阿芜,”平兰忽然紧张地揪住她的袖口,“你说……王爷他会不会记住我们了?”
她声音发颤,“我听说,上个月有个负责洒扫的小宫女,就是因为多看了靖王爷两眼,后来就……”
“记住了又如何?没记住又如何?”
沈清歌从袖中摸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仔细擦拭着手指上残留的泥痕。
“倒是这红泥……”
她的话说到一半,动作猛地顿住。
帕子上洇开的那抹暗红色痕迹,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去,像极了干涸凝固的血痂。
远处,一声尖厉凄惨的猫叫声猛地划破夜空。
紧接着,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苏嬷嬷提着一盏灯笼,面色阴沉地立在不远处的月洞门下。
“两个死丫头!野到哪里去了!日头都落了还不见人影!还不快滚去把东偏殿的灯油都给换了!”
夜风再次卷过,带着浓郁的芍药花香掠过耳际。
一片孤零零的花瓣飘落下来,恰好掉进沈清歌怀里的铜盆中,在水面打着旋儿,缓缓沉了下去。
那姿态,像极了方才那人月白袍角掠过时带起的、优雅而危险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