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日,星期六,阴。
今天要和林言泽一起做志愿。
我们经常在秦九住的幸福小区做志愿者。一方面是离家比较近,另一方面就是这里管饭。
来到小区,林言泽很早就到了,正在和橘先生聊天。
“哟,来了。”林言泽向我打招呼,橘先生也看向这里。
“小花的事,谢谢你了。”橘先生向我道谢。
“不用。”我摆摆手说。
“那我们走吧。”
我和林言泽走进小区,找到清洁工具。
我们领了褪色的蓝柄扫帚和锈迹斑斑的垃圾夹,塑料簸箕边缘还沾着一些猫毛,这个小区养着很多猫,光是走两步就能看见一只猫。
林言泽用夹子戳了戳花坛边的香樟树,“你猜这次会在树洞里找到什么?上次那个假牙套害我做了三天噩梦。”
阴云在楼宇缝隙间缓缓流动,3号楼外墙的爬山虎正在褪去夏日的浓绿。我弯腰清扫停车场排水沟时,忽然瞥见某个窨井盖边缘粘着几缕橘色毛发,和橘先生围巾掉毛的质地很像。正要细看,背后传来林言泽的惊叫。
“哇哦,夏子健,你快来,看我发现什么。”
他举着扫把连连后退,五只毛色混杂的小猫正从废纸箱堆里探头。
穿碎花罩衫的老人闻声赶来,怀里的猫粮袋簌簌作响:“哎呦小泽别吓着它们,这都是我的好孩子。”张阿姨布满老年斑的手熟练地掰开火腿肠,小猫们立刻围着她打转。我注意到她右手小指戴着枚奇怪的银戒,戒面纹路像某种蜷缩的动物。
附近的小孩听见了张阿姨的声音,都跑过来求着张阿姨分他们一点火腿肠喂小猫。
午饭是物业提供的土豆鸡块盒饭。我们坐在一棵巨大榕树底下,据说这棵榕树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林言泽把肥肉挑进塑料袋,我大口扒着盒饭,今天下午要在这里照顾小孩,必须要赶快恢复活力才行。
“林言泽,夏子健。你们又来了。”一个冷淡的声音向我们打招呼,我抬头看去,是秦九。
雾霾蓝卫衣裹着单薄肩线,袖口滑落处露出手腕内侧淡青血管,指尖正在起毛边的帆布包带上无意识画圈。和平时穿着校服的她感觉完全不同,唯一不变的只有她总是戴着的头戴式耳机。
“哟,秦九。你这是去干什么了?”林言泽热情的和秦九打招呼,我也点头向秦九示意。
“我去补习班了,毕竟我不像你一样聪明。”
“你的期末成绩不好吗?”
“挺好的,但是想要上我心仪的大学很有一点距离。”
“原来如此。是想和徐长卿一样的大学吧。”
“嗯,正如你所说。”
“今天星期六,他应该会回来吧。”
“对,他会回来。”
徐长卿是这里最大的孩子,比我们还要再年长两岁。学习成绩非常好,今年考上了一个非常好的大学,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我们是在一个电玩城认识的。他的拳皇打的非常好,和林言泽打的不相上下。后来,我们才发现他住在这个小区。他对这里的孩子来说就像是真正的大哥一样,对秦九来说,他应该是憧憬的对象吧,她戴着的头戴式耳机也是徐长卿送的。
秦九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低头查看信息,林言泽的筷子突然停在半空,鸡块酱汁滴在塑料饭盒上开晕褐色的圆点。他压低声音凑近我:“记得上个月暴雨那次吗?我们帮张阿姨修漏水的储藏室,在旧衣柜夹层发现的那个铁盒......”
榕树气根在我们头顶轻轻摇晃,远处传来滑轮碾过水泥地的声响。秦九突然转身看向小区入口,帆布包带在她指节勒出浅白印痕,斑驳的围墙上,爬山虎叶片无风自动。
“你们最好别碰那个盒子。”秦九的声音比平时更冷,黑色耳机衬得她耳尖泛着不健康的青白,“那是张阿姨丈夫留给她的遗物。”
自行车的车铃从小区入口响起,我看过去,是徐长卿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秦九,林言泽和他的朋友都在这里。”他从自行车上下来,把一本纸张泛黄的牛皮笔记本递给秦九:“这是我收集到的历年真题,拿去。”
“谢谢...哥哥。”秦九低着头收下,徐长卿看向我和林言泽,“今天也来做志愿啊。”
“嗯,毕竟我还挺喜欢这里的。”
“哈哈是吗,我也很喜欢这个小区。”徐长卿感慨的环顾四周,“说起来,我们家呢?”
“....被怪兽毁了。”秦九答道。
“是吗,没有人受伤吧。”
秦九看了一眼我,说:“姑且算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