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高高兴兴和哥哥相处着,听从温子曳的意思取消契约仪式。
不过仪式即便取消,他也仍需和宿翡契约。
如果顺利,他可以借此一举突破精神力,由b+转a,接下来大概会被舅舅安排参加各种采访和宴会,大肆曝光、周转流连在名利场中……
“错了。”兽人低沉的声音打碎了虚幻的想象,“你会躺在床上,陷入精神力衰竭。”
“精神力衰竭?”温形云吃了一惊,他也不傻,瞬间想起胡家的风波,“你是说,雀巢打算对我下手?可是,他们怎么做得到……”
话到一半,他打住声音,警觉地盯住宿翡。
差点忘了,他身边不就有个雀巢的卧底吗?
“雀巢要你冲我下手,但你今天就会与我结契,成为我的契约兽,这么一来,我精神力衰竭后,你也会死——所以你为了避免这一切发生绑架了我?”
温形云勉强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逻辑,但宿翡听了只摇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温形云烦死这个谜语人,不,谜语兽人了。
“你还真是被保护得很好。”宿翡语气复杂,“二少爷,你猜我为什么会接触到雀巢?”
不等温形云回应,他便自顾自地说:
“是苏枝引荐的我。”
“……什么?”
意想不到的答案让温形云彻底宕机。
他之前就奇怪,宿翡一口一个“苏枝”,似乎和妈妈很熟悉的样子。可在他的认识里,这两个人不说毫无交集,也的的确确是点头之交的陌生人——作为温子曳未来的契约兽,宿翡一直跟随大少爷住在温家主宅,但活动范围仅限于前院,并不会到他们居住的地方来。
他们是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才有了联系?
疑惑解开,温形云满脸空白,宛如被一团巨大恐怖的阴影所包裹。
妈妈引荐宿翡与雀巢接触……
妈妈,和雀巢?
但她不就是死于雀巢的袭击吗?!
“骗人……”冷汗从额角滑落,温形云忍不住浑身发冷,肩头颤抖,“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宿翡感受到他不停的哆嗦,也有些可怜这位从小到大一无所知的二少爷,“要不是当年苏枝执意把你带离苏家抚养,如今,你也该是其中一员。”
温形云豁然抬头,嗓音干涩:“你是说……苏家?”
“没错。”宿翡朝他颔首,“和胡家一样,甚至比胡家更早——”
“在你的父母相遇之前,苏家就是雀巢埋在联邦的暗子了。”
“像这样的暗子有许许多多颗,散落在三大星域的各个角落。他们着魔一样信奉着雀巢,不计代价地扩张势力,一代又一代地绵延,如同生生不息的蚁群。
原本,苏家只是蚁群中不算特别起眼的一部分。可偏偏苏枝认识了温乘庭,搭上了温家这艘大船,从此一步登天……”
不急不缓的声音像在念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魔咒,温形云彻底陷入呆怔。
宿翡没有骗他的必要,他能分辨出来,对方讲的都是真话。
要是这些都是真的……
眼前不断浮现出各色人影,妈妈、舅舅、外公……
尽管他因从小不怎么与苏家人接触,与外祖家不算亲近,也厌烦他们的趋炎附势、唯利是图。
但不论如何,那也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他从未想过,他们居然是反联邦政权的一份子!
自此,温形云二十年来所认知到的世界迎来全面坍塌,他茫然之余,忽然又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牙关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
“可你不是说,雀巢打算对我动手?你说如果不是这封信,此时此刻我已经因精神力衰竭躺在床上了!要是外公他们、他们全是雀巢的人,为什么我会……”
宿翡怜悯地注视他,好半晌没有说话。
在那漫长的无言之中,温形云终于无法继续欺骗自己。
他不受控制地露出一抹微笑,仿佛匆匆套上一层面具;可这面具没能坚持到第二秒就破碎开来,青年自喉咙里发出一道沉闷的、凄厉的呜咽,就像浑身是伤走投无路的幼兽发出最后一声嘶吼。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紧攥成拳的手重重砸向地面,不顾疼痛,用力地发泄着。
苏望张罗契约仪式时的擅作主张,苏启龙频繁叮嘱背后的迫不及待,还有表哥、表姐、堂弟堂妹们……他们说过的话在这一瞬间统统浮上心头。
他曾以为那是亲情、是关切,即使他并不受用,但依旧出于好意。所以他百般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