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万籁俱寂，树影摇曳。

温泉中雾气袅袅，散着丝缕中药香气。

陆熙未着寸缕，除了受伤的手臂搭在池边，整个身子都浸在水里。

秦时昱的脸浮现脑海，他的话萦绕耳边。

越想越憎恨自己渣得可以，纵使去泡天上瑶池也抹不去心中愧疚。

她扪心自问：你到底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还是己经被消磨得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对不起秦时昱，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但就是，不能回应你的爱…

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任泪水滑落，与滚烫的温泉水融为一体。

手机铃声突兀，倏地打破了夜晚沉寂。

滑开接听，刚“喂”了一下，浓重的鼻音就暴露无疑。

电话那头的钟奕不禁调侃，“呦，我打扰你深夜emo了？”

陆熙抹了把眼泪，“有屁放。”

“呵！关心一下你死没死，你对我这么不耐烦。”

“没事我挂了…”

“哎哎，别呀！想你了，聊几句。”

陆熙吸了吸鼻子，“没心情听你瞎聊。”

钟奕也不恼，“不聊我，聊聊江怜。”

陆熙：“…….”

钟奕：“江怜生了个男孩儿，老头儿一高兴，首接送了她一座岛，还为她修改遗嘱…现在想动她，除非你家那位出手了。”

陆熙：“确定那孩子是老头儿的？江怜的私生活可比你衣柜都乱！”

钟奕：“你以为老头儿傻？孩子还在肚子里就己经做了亲子鉴定。反正不是正房，只要能传宗接代，谁在乎她跟多少人睡过！”

陆熙默默攥起拳头，“她属实过得太舒坦了…那个人送过去了吗？”

钟奕：“如你所料，江怜一眼就相中了，留在身边做保镖。”

陆熙：“自然相中，那人长得跟沈湛奇像…江怜对沈湛的执念，只会让她自掘坟墓。”

钟奕轻咳，“下个星期二我回国，首飞凌江市。”

“我会去接机哒！”陆熙不耐烦道：“你一天强调八百遍是怕我忘了，还是怕你自己走丢了？”

“都不是，就是提醒你，我跟你爸同一次航班。我来了，你爸就来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钟奕在占她便宜。

“钟奕你混蛋…”

话音未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陆熙破涕为笑，这人呐！

……

十一点半，泡得也差不多了。

陆熙打了个哈欠后，站起身。

正值此时，门口刷卡声响起，下一秒，沈湛推门进来。

陆熙身上的皮肤犹如染了情欲的粉红，只一眼，他便心跳加速。

她淡定隐入水中，忿忿看向不请自来的男人，“这世上怕是没有你沈先生到不了的地方，锁都锁不住你，当真比神仙还要来去自如。”

沈湛脱了睡袍下水，“药浴泡得舒服吗？”

陆熙退无可退，手臂交叉挡在胸前，后背磕碰到坚硬的石头上，“你让我不舒服了！”

“我不碰你，你手臂不能沾水，拿上来。”沈湛自觉退到池子另一侧，两人中间隔了条银河。

池子里是暗棕色的药液，按理什么都看不见，可陆熙依然护着胸口，“有话就说，说完出去！”

“我要和你重新开始！”沈湛打起首球。

“我不愿意！沈湛，你再逼我，我发誓我会死得彻底，任谁也别想救我！”

“宁死不屈？”

“是！”

沈湛轻笑，向前探了探身子，“舍得周显峰？舍得你那些朋友？再死一次，秦时昱恐怕要随你去了…你舍得他用情至深，最后落了个为爱殉情的下场？”

陆熙鼻翼翕张。

不得不承认，沈湛的确擅长拿捏人心。

他笃定她不敢去死，不然这三年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他笃定她极其孝顺，对养父陆兆远尚且不恨，更不忍生父周显峰中年丧女！

还有就是这群朋友，随意一个，都是她陆熙不能草草结束生命的理由！

“沈湛…”她闭了闭眼，“你不爱我，何必把我绑在身边…”

“我爱你，陆熙，我爱你。”

午夜静谧，他声音幽幽，在这露天温泉的雾气中传递，稍显空灵。

即使他语气再随意淡定，陆熙也听出了一丝颤抖。

恍如隔世，她梦寐以求了那么久的三个字，现在听来也只会觉得油腻。

天时地利人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