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扯起的唇角却怎么看,怎么勉强苦涩。
薄透的翅翼贴上虫母苍白瘦弱的手指,微微卷住,克里希敲敲脑袋,敲出来一个主意:
“你想看什么,我给你画好不好?我画画很像的。”
虫母的眼睛蒙在雾里,看不真切,卡洛莓斯跳上祂的肩头,也看不清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好啊。”
雄虫欢欢喜喜领了任务出门去了,困倦的虫母在织物中微微蜷缩,臃肿隆起的腹部能折起的角度非常有限。
白雾样的精神力弥散开,虫母想看看,克里希这一行是否安全。
雾聚成丝线,又编织成具体的轮廓,上演着一出名为未来的戏剧。
画面中的虫都沐浴在阳光下,有打打闹闹的幼崽,也有庄严执勤的兵虫护卫,纤细的工虫正在编织丝物、书写记录,整个部族都沉浸在安宁幸福之中。
毛绒光球窝在虫母颈侧,努力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抱住祂。卡洛莓斯能感知到,虫母不开心,很不开心。
“如果我是兵虫就好了……自由、强大、坚韧,不用为了产卵,哪里都不能去。”
虫母非常、非常羡慕,兵虫美丽强健的翅翼。祂宁愿没有这么安宁轻松的生活,宁愿没有生育能力,祂也想像兵虫一样勇敢恣意地活一次。
传承的法则在精神域中尖啸,怒斥祂荒谬的想法,歌颂虫母的伟大无私,至高无上。
虫母更加虚弱地轻咳起来,牵扯到腹部,些微的疼痛涌上来,在脖颈逼出细汗。
即使疼痛开始席卷全身,虫母也坚持自己的判断:
“其他的虫母都死了,这已经足够说明虫母时代该落幕了。我所有的子民都心甘情愿供养我吗?兵虫、工虫就不会想要养育自己的血脉吗?”
末代虫母看到了一直被暗藏的晦涩未来,法则用血腥的死亡威胁祂,必须守住虫母的荣光。
精神力编织的图景已经转向一片血色,极致压抑的情绪从中涌出,卡洛莓斯紧紧贴在虫母颈侧,即使明知无法给过去的虫母真实的安慰,也还是下意识地想要给祂一丝支持。
虫母平静地看着自己惨死在背叛的子民剑下,这些都不足以祂改变自己的决定。
直到克里希出现在画面中,为祂而死。
尚在孕育中的卵突然猛地撞了下腹壁,钝痛哀鸣同时传达到脑中,虫母终于痛苦到闭上眼。
一直笼罩在面容上的迷雾消散了,卡洛莓斯借着毛绒触手一点点爬上虫母的面庞,看清了祂的容貌——漆黑发,翡翠瞳,跟他有五分相似的骨相轮廓。
再次看向那惨烈的未来,虫母伸手拂过背后中箭的克里希,虚虚拢住碎裂的两枚新生卵,手下用力,捏碎了预言之景。
“我还是……坚持我的决定。”
弥散开的精神力笼罩住族群中所有的虫,没有虫察觉,虫母恩赐了他们什么。
腹腔中未受精的卵一枚枚破碎,化作养分被虫母吸收。无形的能量顺着精神力传达到每一只虫体内,悄悄改造着他们的身体。
族群中的民众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能看到,虫母孕育了四个月也没有产下一枚卵,原本漆黑翡绿的发瞳色也开始褪色,化为灰白、棕褐。
流言在族群中传播开来。
他们说,虫母快死了,就像其他部族里已故的那些虫母一样。他们说,虫母享受着最好的资源,却没能为族群带来一丝利益和希望,虫母失职了。他们说……虫母该退下了。
虫母亲手毁掉的枷锁,最终化为了斩向自己的利剑。
法则惩罚一意孤行的虫母,禁止祂透露付出,试图用愚民的恶意逼退虫母。
但又留下了一丝生机——只要虫母愿意停手,祂就可以将时间回溯到改造开始之前,依然享受作为虫母的无上地位和权力。
但直到死,虫母都没有动用这份能力。
生育的能力被虫母分割给了兵虫和工虫,不再独一无二的虫母失去了臃肿的腹部,却得到了陌生无力的双腿。
祂从未用双腿行走过,腹腔中仅剩的两枚卵也让祂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跌倒就可能压碎脆弱的卵。
卡洛莓斯一直陪在虫母身边,看着这位祖先冒天下之大不韪,亲手终结虫母时代,也将自己的生命送到尽头。
这是最痛苦的一次生育。失去了得天独厚的身体构造,大量的鲜血伴着虫卵涌出,已经衰败到极点的虫母彻底失去了特权。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