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九月,神机营演武场浓烟未散。~s′l-x`s~w/.!c-o.m+参将王雄擦汗,盯着炸膛的佛郎机炮。
“第三尊又炸了!”士兵们退后,炮管裂痕渗着火星。兵部尚书陆炳皱眉抚须。
“严仵作到!”校场角门开,严楼着素色官服,身后匠人抬着青铜炮。
炮身缠三道精铁箍,炮口标尺刻着细密刻度。严楼亲手装填弹药,调整炮架角度。
“让开!”他挥手,火折子凑近引信。青烟腾起,炮弹划破长空,直中百步外靶心。
木屑飞溅,靶心窟窿碗口大。陆炳眼睛发亮,大步上前:“好炮!图纸给兵部。”
严楼拱手:“此炮改良处,需先呈刑部备案。”陆炳脸色一沉:“本部要的东西,还需备案?”
“上月炸膛案,炮身沙眼与贡院碎纸油墨,同出城南作坊。!幻*想′姬, ?追!最.新¨章\节¨”严楼直视对方,“查舞弊,需顺此线。”
陆炳袖中手指骤紧。城南作坊,正是他小舅子的产业。他强笑:“严仵作查案,本部自当支持。”
“既如此,”严楼转身指炮,“请大人容我彻查作坊,再议图纸归属。”
陆炳盯着炮身刻度,忽然拍案:“胡闹!火器乃军国重器,岂能耽搁!”
校场鸦雀无声。严楼弯腰捡起草帽,帽檐阴影遮住眼神:“大人若夺图纸,明日朝堂,便奏请陛下定夺。”
陆炳气息一滞。严楼曾得嘉靖“天道相助”的圣誉,此刻硬夺,必招圣疑。
“好,好个严楼。”他甩袖转身,靴跟碾碎靶边木屑,“本部倒要看看,你能查到几时。”
暮色漫进校场,严楼轻抚炮身刻痕。这些标尺,是他从舞弊案账本的暗线里琢磨出的比例——那账本每页边缘,都记着类似炮口角度的符号。·咸-鱼\看\书, ?追,最.新_章?节*
匠人收拾器械时,严楼忽然瞥见,陆炳的亲卫正盯着炮架底部的榫卯结构。他不动声色,将备用图纸塞进验尸箱夹层——那里还藏着贡院碎纸的拼接图。
“师父,陆尚书的人跟上来了。”徒弟张顺低声提醒。严楼望着天边归鸟,淡淡道:“今夜,去城南作坊。”
演武场灯笼亮起时,陆炳独坐帐中,手中图纸草图被撕成碎片。“派人盯着严楼,”他对暗卫首领说,“若敢查作坊……”
暗卫领命退下。陆炳盯着案头残烛,想起三个月前,兴隆钱庄送来的那笔白银——正是用制造沙眼炮管的钱,打通了科举舞弊的关节。
窗外传来乌鸦啼叫,他揉了揉太阳穴。严楼手中的改良炮,不仅是火器图纸,更是一串钥匙,能打开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利益链。
“大人,城南作坊急报!”亲卫突然闯入,“严楼带着刑部差役,已封了铸炮炉!”
陆炳猛地站起,腰间玉佩撞击桌角。炉中正在熔铸的,是给蒙古部落的哑弹——那些炮弹发射即炸膛,却能让草原各部误以为明军火器不堪用。
“备马!”他抓起披风,眼中闪过狠厉,“今晚,谁也不能活着从作坊出去。”
校场之外,严楼望着作坊方向腾起的火光,掌心掐入掌心。他早料到陆炳会狗急跳墙,此刻差役们已从铸炮模子里,搜出半片带龙形印记的铜片——与贡院碎纸、兴隆钱庄当票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夜风卷着硝烟味袭来,远处传来马蹄声。严楼将铜片收入袖中,转身对张顺说:“去刑部,调二十名带刀捕快。”
张顺点头欲走,严楼又叫住他:“带上佛郎机炮的备用零件。”少年远去的背影里,他摸了摸胸口的验尸格目——那上面,新记下一行小字:“火器案与科举舞弊,同出‘龙印’作坊。”
演武场的灯笼在风中摇晃,严楼望着漫天星斗,忽然想起那日宫道上的盐粒。对手越疯狂,越说明离真相不远。而他手中的改良炮,不仅是杀人的利器,更是刺破那张黑网的尖锥。
城南的火光映红半边天,严楼整了整官服,大步走向刑部马车。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中,他听见身后传来箭矢破空声——
“小心!”张顺突然扑来。严楼侧身翻滚,一支淬毒弩箭擦着肩头飞过,钉在车轮上嗡嗡作响。
他摸了摸流血的肩膀,抬头望向暗处。月光下,几个黑影正从屋顶跃下,腰间佩刀,正是陆炳亲卫的样式。
“来得好。”严楼扯下衣袖包扎伤口,目光扫过对方腰间玉佩——龙形纹路,与作坊铜片、碎纸印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