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镜看到高殷胸前的羽箭,伸出手握住,她微抬头与高殷对视,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别怕,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
一个用力,她将羽箭拔出,飞扬的血在空中划过,映着她苍白的脸,还有斑驳的血从她的眼里、耳中流出,比起高殷胸前流血的伤口,她却是七窍流血。
可她在笑。
从未有过的微笑,神情温柔,动作也是,她从没在高殷面前这样过,一次也没有。
可高殷觉得,这是最后一次了。
然而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她,用眼神质问,不断阻止。
司镜知道的,不必高殷说出口,司镜也知道他想说什么,真奇怪,明明他们两个都是疏离世间远离人群的,却偏偏都懂得彼此。
真是虐缘。
司镜又弯了唇角,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她总是拿他没办法的。
直到看到他,司镜的心才定了,哪怕她用了禁术才能赶到千里之外的战场,代价是不久于人世,可只要见到他还安好,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心头传来阵痛,司镜不由得呕了一口血,咸腥的味道溢满口,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圆物,正是昔日在高殷面前展现过的莲华丹,多年无法参详其中奥秘,终于得知方法,岂不是宿命。
司镜将莲华丹按在高殷涌血的胸膛之上,她开始默念咒语,高殷只觉得胸前热烫无比,下一刻大痛地喊出口,感觉浑身都烧着了。
也是在这时,他发觉到自己能动了,胸口的伤口同时也被抚平,
毫无伤痕。
“阿镜!”高殷能动之后,立刻去抓司镜,却感觉到手下之人在消失,是真的消失。
她在流血,很多很多的血,浸透了白衫,成为血衣。
这一刻高殷的脑子突然划过高秉曾给他写过的信,高秉说,他的母妃临死前将高秉当做了他,那时抓着高秉的手,临终之言是:华儿,不要恨,命数天定。
命数天定。
不!
若老天给我这样的命运,那他就不是我的天!我不会让任何人定我的命!
高殷将司镜抱在怀里,感觉到她在渐渐发凉,他不在乎身在战场和不断的偷袭冷箭,他一声声的唤着她:“阿镜、阿镜!”
司镜的眼睛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透过血色她看着高殷,突然感觉到自己有很多话想说。
想起了林琅,她让自己考虑自身。
想起了师傅,心中内疚的低叹:师傅,我还是让您失望了,可是我不悔,唯有这个人,我放不下,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可其实,还是想和眼前人说说话。
她知道的,那晚他拿来的桂花糖糕是他自己做的,其实难吃死了,下次再做,别放那么多糖了……
还有,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拼命熬身体,到年岁大了会落一身的病。
其实,她是想他安平回京的,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别哭,最后,我不想看到你哭,就像以前一样,挂着阴阴的笑也好。
可是最后,她举着染血的手摸着他的脸侧,吐着血艰难的开口,说的是:“答应我,不要记得我。”
她入红尘,只为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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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镜整个人都融化了,皮肤褪去,渐渐变成血肉骷髅,到转眼间连骨头都和血一起化掉,只剩下染尽鲜血再看不出一丝白的血衣。
白衣化红裳,佳人再不复。
高殷怔怔的望着司镜原先存在的地方,心中空荡。
他的阿镜呢,怎么会没有了。
身旁是亲卫的大吼,还有数人拉扯他上马,高殷没有反抗,飞身上马,他将司镜的血衣紧紧抱在怀里,眼里满是癫狂,语气坚定又偏执:“我不能没有你”。
手上长刀划过敌人的咽喉,鲜血喷涌,恍然看到了司镜的脸,高殷大笑。
我会找到你的,阿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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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九年,申国大胜燕国,经和议,燕国自愿成其附属国,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