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零七分的阳光斜切过礼堂的彩色玻璃，将改制方案投影仪的光束映成七色彩虹。免费看书搜索: 拉小书网 laxsw.com

白珍珠把激光笔在掌心转了个圈，瞥见台下李建国正在调试全息设备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老工程师把党徽别在了投影仪开关旁边。

“改制不是拆庙，是给菩萨镀金身。”她刚开口，王厂长山羊胡上的茶沫就簌簌地落在改制方案上。

老厂长霍然起身时，袖口蹭翻了搪瓷缸，1992年先进生产者的红字在茶渍里洇成血痕。

“当年苏联专家手把手教我们造机床的时候，你这丫头还在玩跳皮筋呢！”王厂长攥着发黄的账本，枯枝般的手指戳向投影幕布，“看看这些花哨的饼图！去年车间漏雨要二十万维修费，你倒要拿三百万搞什么智能仓储？”

白珍珠按下遥控器，全息投影突然分裂成上千枚齿轮。

每个转动的齿痕都浮现出不同年份的数据——1995年库存积压量飙红的折线图，1998年三角债危机的模拟推演，还有2001年同类型国企改制的对比案例。

“王叔，您总说厂里设备是亲儿子。”她把激光点停在老车床的全息模型上，锈蚀的传动轴突然随着她的操作拆解重组，“可您亲儿子现在每天要喝五吨机油，吐出来的却是上世纪的标准件。”

后排传来扳手敲击铁椅的闷响，几个青年技工突然站起来。

白珍珠认出其中戴鸭舌帽的那个——上周夜巡时发现他在用厂里废料做自动送料装置。

年轻人脖颈上的银色链条随呼吸起伏：“厂长，我那套气动夹具申请八个月了！”

礼堂侧门就在这时被咸涩的海风撞开。

赵老板枣红色的真丝唐装扫过门槛，金貔貅手串磕在门框上当当作响。

“哎哟，这不是当年哭着求延期交货的白小姐吗？”他故意用港澳腔拖长尾音，袖口滑出半截翡翠烟嘴，“现在倒要给老师傅们当新东家？”

陈律师突然从档案箱抽出一卷蓝图。

羊皮纸展开时粉尘在光束中起舞，1993年的设备采购单上赫然印着赵氏贸易的公章。

“赵先生，您卖给厂里的德国机床，”眼镜片闪过冷光，“海关记录显示产地是马来西亚二手市场。”

全息投影突然切换成三维路线图，红线从槟城港蜿蜒至深圳湾。

白珍珠指尖轻点，某段航程突然标红放大：“真巧，这条货轮去年因走私二手医疗器械被扣过。”她转头看向消防栓旁的身影，“周先生应该记得港务条例第38条吧？”

周砚深抛接的蓝色筹码突然定在半空。

他今天特意戴了袖扣型录音设备，机床模型在投影光里泛着冷金属光泽。

“违规泊位超时扣押货物，”低沉的带有广东口音的普通话带着笑意，“按例应当……就地拍卖？”

人群轰然炸开的声浪中，李建国突然启动了全息投影的增强模式。

金色齿轮轰然重组，每个齿痕都浮现出员工的工号数字。

老工程师颤抖的手按在党徽上，将1987年技术比武的奖状投影在赵老板头顶。

“师父！”戴鸭舌帽的技工突然指着悬浮在空中的三维账本，“您看九三年的电镀车间改造费！”红色标记像病毒般在虚拟票据上蔓延，最终汇聚成赵老板海外公司的标志。

白珍珠趁机将激光笔调成透视模式，改制方案突然穿透墙壁与远处的海平面重叠。

她故意让周砚深送的袖珍机床模型从口袋滑出半截，果然看见男人眉峰微动。

“接下来我要展示的智能仓储系统，”她敲了敲全息投影中旋转的立体货架，“能省下每年西十万的搬运工伤赔偿金。”

咸湿的海风突然卷着轮机声扑进礼堂。

白珍珠望着窗外逐渐清晰的货轮轮廓，改制方案的全息齿轮突然开始与远方的汽笛声共振。

她在王厂长颓然跌坐的瞬间，瞥见周砚深用筹码在消防栓上刻下某个港区坐标。

礼堂穹顶的吊灯突然亮起，将全息投影的数据流染成琥珀色。

白珍珠的手指在虚拟账本上划出金色轨迹：“改制后的股权结构中，技术骨干将享有8%的干股分红。”她故意停顿两秒，让窗外的货轮汽笛声撞进每个人耳膜。

戴鸭舌帽的技工突然举起满是油污的手套：“白总，那我们的技术革新奖金……”年轻人喉结滚动着，银色链条在锁骨间叮当作响。

白珍珠轻笑，激光笔瞬间将悬空的齿轮模型切换成奖金分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