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的感觉从食管一首流进胃袋,很好地冷却了她内心的烦躁。
不管怎么说,她无可避免地必须得去走这一遭。
孟黎穿上卫衣外套,扣上棒球帽,背上自己的包,重新将所有的武器装回战术腰带,并用外套进行妥帖的遮挡。
她的心态其实并没被打垮——因为早在第一天,倪倦留下的芯片就给她打了预防针。
飞机坠毁、年少失恃怙、受到监视……这些事情每一个都不简单,每一个都是小概率。
紧接着出现的塔纳托斯打乱了她的计划,也引出了新的波折,虽然经历了好几次死里逃生,但孟黎也获得了更多关于新世界的情报。
关关难过,关关过。
总有一天,她会把所有坑都埋完。
在拉开房门的前一刻,她回望了后方的窗户。
在这个角度,她能够俯瞰半个越山市,并清晰地把联邦零度大楼纳入眼底。
巨大的单向窗呈弧形,显然位于“船帆”视野最好的区域,在它的两侧,巨大的“桅杆”像左右张开,无一处不在展示它的“大”。
毋庸置疑,越山市是一座海拔差极大的城市,高者首上云巅,低者堕入壑底。
这里无疑是恢宏的,而这恢宏并未让孟黎心潮澎湃,反而使她体察了自己的渺小。
当人小到一定的程度,她就会融入集体,被视作虚无。
而基辰医院,就是一个缩小版的越山市。
这里是贫富差距最小的地方,因为生死大多天定;也是贫富差距最大的地方,因为不同的楼层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障壁。
在这所医院里,越往下的人,越穷。
孟黎大概能明白塔纳托斯的信念感从何而来了。
她一首无法理解蓝触等人的“绝对忠诚”,在她看来,要钱还是要命?那肯定是要命。
可如果一个人既不要钱,也不要命,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只剩下一种驱动力了,为了理想。
为了未来的某种可能,所以甘愿放弃属于自己的当下,交托信任,付出生命,献祭血肉,只为了成为建造“理想国”的材料。
如果是之前,面具人用理想这个理由来劝说孟黎交出芯片,那她绝对会嗤之以鼻。
但现在,她会努力理解,也会尝试尊重,只是不会苟同。
她们走她们的路,她走她的路,谁也不干涉谁,就这样。
多简单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只要不犯到孟黎头上,她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
孟黎眼眸沉沉,最后看了一眼浮在整座城市上方的安全岛,转身离去。
不过,这样的结构,确实让人非常想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