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雪片子打得窗纸"啪啪"响，姥姥往我怀里塞了个汤婆子，铜制的暖炉硌得胸口发疼。本文搜：看书屋 520ksw.com 免费阅读她撩起蓝布窗帘一角，指着堂屋角落的黑漆立柜："瞅见柜门上的铜锁没？那锁眼儿里淌过血。"

煤油灯突然"噼啪"炸了个灯花，柜门上斑驳的漆皮映出张模糊的人脸，嘴角正缓缓咧到耳根。我往后缩了缩，姥姥的手及时按在我发凉的后颈上，掌心的老茧刮得皮肤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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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太姥爷当年用三斗高粱换的。"姥姥的银簪子"当"地敲在铜锁上，"原先是镇上李裁缝家的物件，说是给闺女备的嫁妆。"簪尖划过柜门雕花，带起一溜细碎的木屑，"可那闺女没等到出嫁就……"

北风卷着雪粒子钻进窗缝，柜门突然"吱呀"晃了晃。姥姥把我往炕里推了推，从针线笸箩里摸出把缠着红绳的钥匙："柜子里头那件红袄子，领口绣着并蒂莲，针脚密得能筛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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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钥匙上暗红的绳结发愣，姥姥忽然攥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缝里沾着靛蓝染料，在我手心画了朵歪扭的莲花："李裁缝死的那晚，更夫听见铺子里有动静——"

火盆里的炭"啪"地爆响，墙上影子乱颤。姥姥的声音忽远忽近："案板上摆着半截人腿，断口处整整齐齐，李裁缝正拿尺子量骨头的长短……"

柜门又晃了晃，这次带出股陈年的樟脑味，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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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把钥匙插进锁眼，铜锈簌簌落下："那闺女叫婆家退了婚，吊死在裁缝铺横梁上。"她手腕一拧，"咔嗒"声在静夜里格外刺耳，"入殓时才发现，她肚子里怀着三个月大的娃。"

柜门缓缓敞开，大红嫁衣在昏黄的光里泛着水波纹。金线绣的并蒂莲从领口爬到下摆，可细看那些花瓣——分明是无数个蜷缩的婴儿形状。

"瞧见襟口那滩黑渍没？"姥姥的银簪挑起嫁衣前襟，"这是浸了七天的尸油，李裁缝拿亲闺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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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老鸹突然凄厉地叫起来，嫁衣的袖管无风自动。我后撤时碰翻了针线笸箩，顶针"当啷啷"滚到柜子底下。姥姥一把扯住我胳膊："别动！"

太迟了。

柜底传来细弱的啼哭，像奶猫叫春，又像婴儿夜啼。顶针从暗处滚回来，裹着层黏糊糊的黑泥，细看竟是结成块的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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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抄起剪刀划破指尖，血珠子甩在嫁衣上："当年李裁缝用闺女的血染线，扎了九百九十九针往生咒。"血滴在衣料上晕开，金线绣的婴儿突然睁开猩红的眼。

柜门"砰"地合上，震得铜锁哗啦作响。姥姥把我护在身后，银簪在柜门上画了道歪扭的符："那九百九十九针，针针都扎在死胎的囟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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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鸡叫时，柜缝里渗出暗红的液体，在地面汇成个"冤"字。姥姥往火盆里扔了把黄纸，灰烬打着旋儿粘在嫁衣上，像张哭丧的脸。

"今儿是那孩子头七。"姥姥用红绳缠住柜门把手，"李裁缝家的孽债，该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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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时，柜门上的铜锁不翼而飞。姥姥掀开柜子，嫁衣下摆沾着新鲜的血渍，金线婴儿的嘴角淌着血，手里攥着半截银簪——正是李裁缝家祖传的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