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油路在车灯照射下突然消失时，林小满看了眼仪表盘上的电子钟——23:47。本文搜：秒章节小说网 mzjgyny.com 免费阅读后视镜里，来时路上的路灯像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不见，挡风玻璃前只剩浓得化不开的雾气。

手机信号在十分钟前就归零了。她握紧方向盘，看着导航屏幕上不断闪烁的"信号丢失"提示，这才想起今天是农历七月十西。车窗外掠过一棵歪脖子槐树，树身上系着的褪色红布条在夜风中飘摇，这己经是第三次遇见这棵老树。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牛仔裤。林小满摇下车窗，山间特有的腐土气息裹着纸钱灰烬涌进来。远处传来梆子声，三短一长，在群山间荡出涟漪。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小时候每逢中元节，村长就会敲着梆子绕着村子巡夜。

轮胎碾过碎石路的声响突然变了调，柏油路不知何时变成了青石板路。两侧白墙黛瓦的老宅次第亮起灯笼，却不是常见的红纸灯笼，而是惨白的素纱灯，映得飞檐上的嘲风脊兽像在扭动。林小满猛地踩下刹车，仪表盘上的时间数字开始疯狂跳动，最后定格在23:47。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停在村口的古戏台前。

戏台藻井上的描金彩绘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台前七级石阶落满枯叶。林小满摸出手电筒，光束扫过斑驳的台柱时，一抹红色突然闯入视线——那是只褪色的绣花鞋，鞋头缀着的珍珠蒙着层青灰。

"小满？"沙哑的嗓音惊得她险些摔了手电。转头看见村长拄着枣木拐杖站在三步开外，老人脸上的皱纹在月光下像刀刻的沟壑，"不是让你别回来吗？"

"教授说要补拍古建测绘......"话音未落，梆子声又起。这次近在咫尺，林小满突然注意到村长左手攥着的不是拐杖，而是根油光发亮的旧梆子。

老村长突然举起梆子重重敲在戏台柱子上，裂纹里簌簌落下木屑："戌时闭户，亥时熄灯，子时不闻人语——这规矩你爹没教过你？"他浑浊的眼球映着月光，竟泛起诡异的青白色，"尤其是七月半，莫要应声，莫要回头，更莫要......"

一声婴啼般的唢呐陡然刺破夜空。

林小满浑身发冷。她分明看见戏台两侧的文武场凭空多出数道人影，月琴幽咽，檀板轻叩，可那些乐师都没有脸。白纱灯笼忽明忽暗，藻井上的八仙彩绘开始顺时针旋转，戏台地面渗出暗红液体，蜿蜒着向她脚边爬来。

"跑！"村长突然暴喝，梆子砸在石阶上迸出火星，"往祠堂跑！数着步子，听见什么都别回头！"

林小满转身的瞬间，背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是一双，是十几双绣鞋踩着落叶的声响，混着环佩叮当。她拼命克制回头的冲动，却闻到浓烈的脂粉香——是小时候在奶奶妆匣里闻过的茉莉头油味。

祠堂飞檐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时，林小满己经数到二百三十七步。背后的脂粉味突然变成焦糊味，脚步声也变成噼啪爆响，仿佛有无数火把在身后追赶。她踉跄着扑向祠堂门环，掌心传来灼痛——铜狮嘴里衔着的根本不是门环，而是烧红的铁圈。

门开了一条缝，伸出的枯手抓住她手腕的刹那，戏台方向传来凄厉的唱腔："碧落黄泉——两处难寻——"

祠堂内的长明灯映出来人满是刺符的脸，是村里的神婆。她往林小满眉心拍了一把香灰，反手将桃木门栓落下。门外霎时响起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混着此起彼伏的啜泣。

"十年前那场火，终究是寻来了。"神婆掀开供桌黄布，底下竟是个贴着符纸的陶瓮，"你爹当年从火场抢出这个，就该知道因果要应在你身上。"

林小满凑近陶瓮，隐约看见里面蜷缩着个焦黑的婴孩轮廓。供桌上的族谱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某一页——"丁酉年七月初七，林氏长女配阴婚于城南戏班......"

祠堂外突然传来砖瓦坠地的巨响。神婆往她手里塞了面八卦镜："寅时三刻，带着这个去老槐树底下。记住，看到红绳就......"

话未说完，瓦顶轰然塌落。燃烧的房梁砸向供桌的瞬间，林小满看见陶瓮里伸出只焦黑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