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接受没有权力任人鱼肉的自己。
人不能挡,神不能挡,天也不能挡。
若要回归过去,他宁死。
翌日。
王绾拜见秦王政。
见面,跪地,俯首。
一个连天都杀不死的人,他王绾有什么理由不效忠呢?
这是年少轻狂,也是年少意气。
仅仅一天,吕不韦挪用少府监钱财做事的消息,随着那个神灵降罪的竹简就在秦国高层中一起传开了。
当初文武百官因为秦王政强令隐宫女登天不敬天,而弃秦王政而去。
如今面对以帝太皞,神句芒作幌子,更不敬天的吕不韦,却心中惴惴。
背后直言这厮发了狂疾,见面却要尊称一声“吕相”,或是“相邦大人”。
亵渎上天,怠慢王上。
如此作为,接下来是不是要取王上而代之了?
秦国高层三缄其口,被震慑得一时之间不敢妄动,那些原本有意投靠秦王政的人许多都没了动静。
大家静静看待事情发展,想要知道这位疯狂的权相接下来还要做什么事。
老将蒙骜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到为函谷守将的儿子蒙武手中。
蒙武展开昂贵的兽皮书,只看到了六个字:
【见虎符,亦不动。】
任期三朝函谷守将的蒙武倒抽一口凉气,没有想到事态已经发展到如此严重之境地。
他遥望着远处的咸阳,回想当初那个跟在公子成蟜身边,为公子成蟜一句话吓到体颤的胖商人。
怎么也无法和当下这个秦国有史以来权力最大,能直接威胁王室的相邦联系在一起。
相邦府,主堂。
为一众秦国高层所瞩目的吕不韦,依旧静静地批阅着竹简,悉心对秦国一切作出部署。
“主君。”赵底入门轻唤。
“来了。”吕不韦应声:“先坐,待我批完。”
“唯。”
赵底坐在椅子上,看着满地的竹简,看着自己的主君。
今日的主君,比昨日的主君,鬓角又多了白发。
赵底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死,就死吧。]
赵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在听到搁下毛笔的“啪嗒”声后,赵底精神一振。
自动起立,站直身体,等候吩咐。
吕不韦左手揉着右手,有些许疲惫地道:
“五十一万七千金下发,该有不少蠢货动心吧?说给本相听。”
“唯。”赵底应了一声,一五一十地背诵:“白家四子昨日到了一个得千金的农夫家中,胁迫农夫交租用土地之金……”
赵底这一讲,就是近半个时辰……
吕不韦眉头紧锁,鼻息不断加重。
他早就知道这帮贵族什么德行,可真待事情发生后还是忍不住的气愤。
《秦律》确实严苛,这个范围只限于百姓。
商鞅在世时,以老秦贵族七百人头震慑住了秦国贵族。
商鞅死后,一切渐渐复变。
虽然历代秦君依旧在行商君之法,但早已没有最开始那般一视同仁了。
秦国贵族想要在《秦律》内玩死不识字的秦国百姓,实在是太容易了。
赵底最开始所提到的白家四子逼收租用土地之金,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实际上完全不是一回事。
秦国变法后,土地是可以私人拥有的,最开始切切实实分到了百姓手中。
但随着天灾人祸降临,一天做工活一天,没有对抗风险能力的百姓就只能贱卖良田予贵族,以求活命。
这就是贵族的底蕴。
贵族在对付百姓时,不需要欺男霸女强占良田。
只需要活着,最终百姓会双手奉上良田与自己。
良田归属贵族所有后,贵族会再租给百姓耕种。
这个租价,《秦律》就管不了了。
这是人家私人的田,《秦律》定不了价。
白家四子吞并自家佣户的千金极为简单,只用了一份新鲜出炉的前三年租金账目——正好千金。
这份账目上最旧的地方,就是印着佣户手印的地方,也是唯一真实的地方。
百姓多不识字,只能在心中记下土地租价多少。
但官府不认记忆,认字据。
白家四子夺千金这件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