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甚是提防吕不韦,唯恐他在你继位时生乱。
“你却将成蟜接进宫,给了他名正言顺的生乱借口。
“竖子!被人利用,尚不自知!
“看看你办的蠢事!你这些年都学了甚!
“这几日你继续在李一宫待着!希望能瞒过你那好师长耳目!”
太子政不这么认为,静静陈述:
“政知道自己被利用,但那又如何呢?
“师长在利用政,政何尝不是在利用师长呢?
“师长不言,我又怎能知晓成蟜要回来了呢?
“我接到成蟜,只要成蟜不现身,师长又哪里来的借口生事呢?”
太子政走到床前,蹲下身,握住秦王子楚的手,认真道:
“父王,儿臣不会再去李一宫。
“儿臣就是要让师长知道,成蟜已经回来了。
“儿臣倒要看看,成蟜不现身,不为王。
“他一个人,想作甚,能作甚。
“父王既然选儿臣为王,秦国就是我嬴政的秦国,不是师长的秦国。”
秦王子楚:“……”
年岁在鼎盛之年,却将要走到尽头的秦王子楚冷着一张脸。
面对长子,指着次子,道:
“这竖子若是跑出去呢?”
“我相信成蟜。”嬴政声音肯定。
“万一呢?”秦王子楚不依不饶,非要追问:“万一他跑出去了呢?万一他就非要与你争这个王位呢?”
嬴政看看弟,视线又挪到父王身上。
“那就争争看好了。”已是青年的太子政,眉宇间生出傲意:“我当了四年太子,弟离开咸阳四年。如此,若我仍然争不过弟,怎配为王?”
秦王子楚又一次发怔。
总是忙于政事,忙于权术。
见长子都是授课,检查功课的他。
才发现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太子,已经长大了,像是一个王了。
“成蟜。”秦王子楚扭头看着次子,正色道:“你想为王,坐王位乎?寡人还活着,最后可以给你一次与你兄公平竞争的机会。”
嬴成蟜分不清父亲真实想法。
他的母亲就是他的母亲。
他的父亲除了是他的父亲,还是王。
但好在,这个问题不管其父做何种考量,他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少年摇摇头:
“我不想为王,这个位子我不坐。”
拍拍兄长肩膀:
“我兄坐到底。”
秦王子楚看看站着的次子,看看蹲着的长子,心境慢慢平和下来。
板着的脸也随着心境平和,吁了一口气。
脸上犹有泪水痕迹的他嘴角勾起:
“看来,是寡人多事了。
“寡人本以为走的仓促,却没想到,你们两个竖子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一手抓着次子的手,一手抓着长子的手,将两个儿子的手握在一起:
“寡人不管你们日后如何相处。
“你们是兄友弟恭,还是致兄弟于死地,寡人都看不到了。
“寡人只要你们记住。
“不要辜负历代先君的奉献,不要忘记历代先君一统天下的大愿。
“天下,只能有一个国家。
“秦国。”
二子应声。
秦王子楚心一松,精神一懈,倦意上涌:
“成蟜陪着寡人。
“太子……等寡人醒了再唤你,去吧。”
秦王子楚缓缓躺下,闭上眼睛。
太子政给弟打了一个照看好父亲的眼色,擦着泪水走出寝宫。
嬴成蟜冲兄长摆摆手,坐在了父王床边,沉声道:
“阿父是瘿气急症,表现为大量出汗……阿父你别硬撑着,你得多加休息。你安心睡觉,我在这里。”
秦王子楚对抗着睡意,闭着眼睛道:
“不睡。
“要不了几日,寡人就长睡不醒了,在乎这一个半时辰?
“你大父病的时候,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寡人好容易病了,也享受一下你大父的待遇。”
嬴成蟜静默一下:
“好,那就不睡。”
秦王子楚“嗯”了一声,语气不善:
“你啊,从小就有主意,类你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