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皙和弘时关于商路的讨论,总是断断续续的。
无他,因为弘时太八卦。
一说起谁,他就会一连串儿问起关于这个人的各种关系和传闻。
比如他阿玛为什么不被自己亲妈喜欢,比如他八叔怕老婆是不是真的,比如为什么九叔十叔那么喜欢和八叔在一起,比如十三叔小的时候真的经常被人欺负吗,比如十西叔为什么不和他阿玛亲反而和八叔亲,比如五叔六叔为什么那么低调,比如十七叔是不是真的特别帅……
弘皙很头疼。
但弘皙还是仔细地回答了弘时的所有问题。
不光仔细回答了所有问题,甚至有几回,他不太了解或者不太有把握的事情,晚上回到蒙养斋,还跟自己福晋问了问。
弘皙觉得,自己堕落了。
他被这个三弟带偏了。
但不得不承认,他在回答弘时问题的过程中,对这个庞大的皇家系统重新加以审视,并以另一种角度,诠释了以前不太明晰的问题。
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在与弘时的聊天过程中,收获了相当的松弛感和满足感。
这一点他无法理解,但充分享受。
光阴荏苒,冬去春来。
第一枝杏花开放的时候,大观园算学堂迎来了一批入驻的官学生。
这批算学堂官学生,主要是从八旗子弟中选拔出来的,还有一些,是各地方推送的、有算学专长的人才。
开学典礼非常隆重,康熙亲临致辞,并亲手为“大观园算学堂”揭牌剪彩。
令众人意外的是,“大观园算学堂”这几个大字,竟然是乐郡王弘时的手书。
这些官学生,虽没几人真正见过乐郡王,但也都多多少少听说过康熙皇帝这个宠孙。
原以为他只不过是个能逗老人家开心的小孩子,没想到,这一笔好字,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但见那字,个个刚劲饱满,于力量之中蕴含着节奏变化,六个大字结构严谨稳重,却又不失大气和精致,豪迈之中挥斥着不羁,壮美之中散发着威严。
众人不由好奇起来,究竟这乐郡王果然有过人之处,还是这字,另由他人捉刀代笔。
令众人更加意外的是,算学堂开学的第一堂课,竟然,是由康熙亲自讲授!
这是什么逆天的待遇?难道自己一觉睡醒就成了“天子门生”?
更更令他们意外的是,康熙在一番慷慨激昂、语重心长的殷殷期待之后,竟然真的,讲了半个时辰的《算学入门》!
在座的八旗子弟,对康熙喜欢算学是有所耳闻的,但那些地方上推送而来的生源,竟不知道,这头发花白的老皇帝,除了政治军事,竟然也懂得算学。
大观园算学堂,在一波接一波的惊喜中开课了。
弘皙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弘时也就无聊了起来。
他虽心里着急赚钱,但无奈他那冷峻的阿玛不给力,迟迟也找不来合适的人手,而他自己,顶着一个八九岁小孩子的名头,既出不去,也啥都干不了,只能白白干着急。
这一日,他画了会子画儿,去找皇爷爷玩儿,结果皇爷爷在书房和马齐吵架,他不敢进去。
于是他又去找孟根玩儿,结果孟根被指去算学堂帮忙,也不在畅春园里。
弘时无聊,便也跑到算学堂去,看有没有感兴趣的课,听一听解个寂寞。
哦对了,弘时原本是替自己报了名,要读算学堂的,但入学考试的卷子刚一出来,他近水楼台,先看了看,结果发现,这一年的课程,连九年义务教育阶段的数学知识都教不完,他懒得浪费时间,便找了个借口,跟他二哥说过一年再去就读。
弘皙其实也不希望一开始就让弘时去算学堂,毕竟新开的官学,一切都还是尝试摸索阶段,弘时去了,他就得多留很多心在他身上,分散精力。
但这天,弘时不想画画儿、不想练琴、不想干别的,于是就来了大观园算学堂这边。
刚进算学堂院子,就听里面一片吵嚷之声。
一个声音说:“我的解法的确不是标准步骤,但我的方法也能解出这道题,为什么不算对?!”
一个声音说:“学里要求你用什么方法,你就得用什么方法,和标准解题步骤不一样,当然不能算对。”
一个声音说:“反正你每次都得第一,这次错一道题也没什么,也让别人当当第一嘛。”
一个声音说:“他错了就是错了,别人也是凭真本事得的第一,怎么就是他让的?”
一个声音说:“这样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