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对于李彩霞、王贵和盛英文来说,宣传队的演出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饭碗。
而前世陈援朝在老干部局里瞎混,充其量只能算是兴趣爱好。
这一刻,陈援朝如履薄冰:“我一定要好好表现,绝不能被站长给开了!嗯,如果真的要开我,被褥和衣服我是绝对不会再还给他的!”
最后,他把目光投向杨金山。
杨金山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他根据自身的形象,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反派,他唱的不是胡传魁,就是座山雕、黄世仁。
连唱了几个反派角色的唱段之后,杨金山开始练习翻跟头。
他先是在平地上练,前手翻、后手翻、侧手翻,前空翻、后空翻、侧空翻、连翻。
这家伙最多一次能连翻十多个。
在平地上翻,杨金山还不过瘾,他搬来一张桌子,从桌子上面往下翻,落地之后,还要做个一字马的造型。
这种翻法,陈援朝前世在电视上看过很多,有些二人转演员,就以这种翻跟头的方式为噱头的,也能让观众为之咋舌。
“这家伙皮糙肉厚,还挺能折腾!”陈援朝暗暗吐槽。
杨金山翻了一会儿跟头,又从墙角抱过来一个装满沙子的麻袋。
这个麻袋和普通的麻袋不一样,又细又长,跟一个成年人的体型差不多。
杨金山对着麻袋可劲地折腾,过肩摔、大背挎、立摔、跪摔……简直是拿沙袋当杀父仇人。
陈援朝前世下海经商后,专门雇人教自己练习搏击,此时,他一眼就看出,杨金山是个摔跤的高手。
突然,他想起前世的一件事:“难道他就是……”
前世的1974年冬天,陈援朝被生产队长田春光发配去扒河。
白天,他在干活的时候,能听到公社的喇叭里传来宣传队唱的样板戏,只是看不到宣传队员们长什么样。
晚上收工,民工们吃过饭,都会去红星公社划定的地点观看宣传队的演出。
只有陈援朝累得像死狗,瘫在民工搭建的集体帐篷里,哪还有精力去看演出?
连着两个月,陈援朝竟然不知道更不认识宣传队的任何一个人。
直到有一天,胡元华、李根和钱士刚看过演出,回来告诉他,红星公社出了一个“跤王”。
原来,宣传队有一个年轻人见演出现场的气氛不够热烈,就向在场的所有男人发起挑战,谁要是能把他摔倒,奖励一件簇新的军大衣。
气氛不热烈很正常,样板戏就那八个,大家听了快十年,早就听腻了。没有点新鲜玩意儿,谁愿意在那儿受冻?
这个挑战就是新鲜玩意儿,一经发出,现场的人顿时来了精神。
当天晚上,有十多个壮汉先后上场,都被这个年轻人轻松放倒,没一个能撑过三秒,包括他们田集大队的田宝龙。
陈援朝一听,也来了兴趣,想着明天晚上再累也去看热闹。
哪知道,第二天上午就传来消息,那个“跤王”离开宣传队,据说是参军去了。
陈援朝直到考上师专,离开红星公社,也没有机会见到“跤王”,只是听人说他姓杨。
现在看来,杨金山就是未来的“跤王”。
见陈援朝盯着自己看,杨金山向他发起挑战:“怎么着?要不要来跟我对练?”
陈援朝连忙说道:“我哪是你的对手?”
“那你看什么?你能看懂吗?”
大概是午休时杨金山要教陈援朝拍婆子,陈援朝不仅拒绝,还装了个逼,让杨金山很不爽,所以杨金山现在的口气很不友好。
陈援朝明白杨金山的心情,就笑道:“我虽然不会摔跤,却大致能看懂一点!”
“你懂个屁!”
“我在龙山中学时,学校里有一个体育老师,也精通摔跤,跟你的功夫有点像。这个老师说,他练的叫‘沾衣十八跌’!”
“沾衣十八跌?什么意思?你们老师有十八个爹?”
陈援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没文化,真可怕!这个跌,是摔倒的意思!你只要沾到对方的衣服,人家就有十八种方法让你摔出去,跟死狗一样!”
陈援朝读高中时,根本没有这样的老师,至于“沾衣十八跌”,也是他后来从梁羽生的武侠小说里看来的。
他纯属是逗杨金山玩呢!
杨金山的心情立即好了许多:“你们体育老师的跤法跟我有点像?我是跟我爹学的,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这个跤法叫什么!沾衣十八跌?这个名字好!我改天回家一趟,问问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