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孟姜(上)
“唉,”
姜瑕望着女儿鬓间晃动的珊瑚珠串,手掌不自觉抚过腰间祝融氏赤纹玉佩,烛火在孟姜丹砂眼尾镀上一层金红,恍若远古神火在现世重燃。^w\a.n\o¨p+e~n¨.?c-o!m!
他喉头微动,本欲以君父之威,问询女儿何时至的宗庙,却在触及那双映着赤龙虚影的眼眸时,话语化作一声叹息。
“你既已听见,可愿与孤说说心中所想?”
孟姜莲步轻移,丹砂点染的眼角微扬,道:“女儿,愿为吕氏妇,许国终究是九伯之一,女儿若嫁入许国,为许伯诞下后嗣,下代许伯当是我子,这与许、焦二国,都有大利。”
“女儿日后纵为吕氏妇,却非吕氏的笼中雀,女儿也有抱负。”
姜瑕面色一沉,道:“你,可要想好了,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一定要仔细思量,一旦当朝决议,可就是成命既定,弗可更易了。”
“一言既出,山河为证,女儿既做了决定,就绝不会改易。”
孟姜的声音轻得像飘落宗庙的晨露,却又带着金石相击的清越。
姜瑕看着爱女,良久之后,叹道:“惜哉,你非男儿身,你若为男儿,兴我家者,必是你啊,”
“你先回去吧,孤在宗庙再想想,”
“君父,”
孟姜欲要再言,却见姜瑕已背过身去,广袖扫过案上龟甲,碰撞声惊散了殿角徘徊的烛影。(`[看(_书¤屋§小{说?网%- )′免|)&费`÷阅#?读ˉ}
“不必再说了,”
他平缓道:“明日早朝后,便会有决议,”
孟姜垂眸敛衽,看着君父挺直却略显佝偻的脊背,道:“夜深露重,君父早些安歇,”
待女儿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姜瑕才缓缓转身。
“女大不由人啊!”
月光透过窗棂斜斜照进来,他解下腰间赤纹玉佩,任其悬在烛火上方,看着蜿蜒的赤纹,在光影中扭曲游动。
另一边,孟姜踩着月光,穿过九曲回廊,鬓间的珊瑚珠串轻晃,恍若将南海星子缀于发梢。
她抬手抚过廊柱上盘旋的赤龙浮雕,神色清冷,侍女阿箬捧着锦衾候在殿前,见她走近,忙屈膝行礼,道:“公子可曾用夜膳?婢子已命人温了麋肉羹。”
“不必了,”
孟姜拂袖入殿,青铜门扉在身后徐徐合拢。
殿内陈设素朴,又处处透着祝融后裔的威仪,正壁上悬着九旒赤旗,旗角绣朱雀图,案几上陈列着传国的赤金爵,爵身錾刻着焦国始祖受封于高辛氏帝俊的铭文。小税宅 庚薪罪快
东侧墙根立着丈许高的青铜鼎,鼎内残香未散,正是今晨祭祝融后,用过的沉水香。
她解下茜纱披风,任由阿箬接过,目光落在案头新制的龟甲上。
那是三日前太卜令送来的卜材,龟腹甲上尚未刻辞,却已被火灼出细密的兆纹,宛如龙蛇在甲壳上蜿蜒游走。
孟姜指尖轻触龟甲,想起刚才君父在宗庙中说的‘惜哉你非男儿身’,眼底闪过的复杂神色。
“取蓍草来,”
阿箬怔了怔,忙从西墙竹笥中,取出蓍草筒。
那是用焦国南山斑竹制成的,筒身刻着六十四卦爻辞,筒底嵌着两粒南海火珠,在烛下泛着暗红光泽。
孟姜跪坐于蒲团,将蓍草分成两堆,按《归藏》之法揲蓍。
蓍草在她指间翻飞,当第七次揲蓍完毕,她望着得出的卦象,却是第一卦乾卦,卦象为乾上乾下,由六条阳爻组成,象征着天、刚健、兴盛。
孟姜将蓍草收入筒中,指尖抚过卦辞,眸光渐沉。
“阿箬,你说这世间,为何都是男人为天,女人为地?”
她缓缓起身,走到青铜镜前,摘下发间的珊瑚。镜中女子卸去华冠,乌发如瀑垂落,丹砂点染的眼尾在烛火下愈发鲜艳,几如赤龙吐息。
阿箬垂头,小声道:“婢子驽钝,不懂这些道理。”
“你若懂了,也就不会在内廷为奴为婢了,只叹,我非男儿身,要不然,这焦国的君位,谁能与我争?”
对于阿箬的回答,孟姜摇了摇头,伸手按在眉心朱砂痣上,那处忽然泛起微光,隐约透出祝融神火的纹路,与镜中倒映的殿内火神图腾两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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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
焦国馆驿之中,伍文和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