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看向馀瑶,她只是侧头看着在她身旁的引路灯,抿着红唇微微笑了下,“我要怎么做,跟你有什么关系?”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馀瑶已经不想再说话。
女莳又说:“我早就想好要怎么做了,但我不告诉你。”
春夜的天姥山上忽然狂风大作,莲花小筑中的馀瑶被开明兽用爪子呼醒了。迷迷糊糊的馀瑶伸手将开明兽胖乎乎的肉垫子握着,“小九,别闹。”
开明兽见她还是不睁眼,脑袋又往她身上拱,馀瑶只要坐了起来,双手抱着开明兽,眼睛还紧闭着,“怎么了啊?”
开明兽挣开她的双手,在大床上转了转,似是想要出去。馀瑶这才稍稍清醒了过来,这一清醒,外面狂风呼呼作响的声音便传进了她的耳朵。
馀瑶在天姥山上待了一个月,从未见过天姥山有这样的狂风,她心里猛的一跳,连鞋都没穿就跳下床去推开窗户。窗外莲池上的莲花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天上一片漆黑,不见星月。
这太不寻常了,凤锦呢?
馀瑶想到凤锦,拔腿就往外跑。才跑出门口,就一头撞进了前来找她的凤锦怀里。
凤锦扶了她一把,“小心。”
馀瑶双手揪着男人胸前的衣襟,仰头问道:“凤锦,是不是出事了?”
“女莳正在后山,颜离已经赶过去了。”他低头看了一眼馀瑶的赤足,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开明兽的背上,“小九,去后山。”
开明兽背着馀瑶从院中跃上屋顶,随即在天姥山的上空狂奔。馀瑶坐在开明兽的背上,才发现后山的天空上乌云密布,四面八方的乌云像是被什么东西号召了一般,笼罩在天姥山的上空。而狂风卷起飞沙走石,那些狂风像是有人在操纵,飞沙走石枯叶,全部飞向后山。
馀瑶在上空俯视,只见那些飞沙走石枯叶全在原本布下四方阵的上空盘旋卷曲,形成一条像是能通天的巨柱。这样惊天动地的动静……馀瑶猛的转头看向凤锦。
凤锦眉头微蹙,神情凝重。
馀瑶很少见到凤锦流露出这样的神色,於是轻声问道:“凤姐,女莳想要做什么?”
凤锦:“她可能,想点引路灯。”
馀瑶一听,差点从开明兽的背上滑了下去,凤锦又顺手扶了她一把,沈声叮嘱:“坐稳一点。”
馀瑶觉得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一股气堵在那地方,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清晨的时候,她还在跟女莳说话,虽然她说不上对女莳有多少好感,可是女莳怎么忽然,就要把引路灯点着了呢?
引路灯点着了,那女莳呢?
开明兽带着馀瑶到了后山,在那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土地上,女莳站在要其中,上方是那盏馀瑶曾经见过的淡黄色小灯,只是那精致的小灯如今变得巨大无比,在天姥山的天空上旋转着。
那是引路灯。
女莳在外侧设了结界,天姥神君正在结界外看着女莳。他白色的衣袍被狂风吹得鼓起,衣带翻飞。
凤锦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地的瞬间,擡手攥住天姥神君的肩膀,“颜离!”
天姥神君身体一震,却没有回头,“凤锦,女莳要走了。”
凤锦擡眼,那由飞沙走石盘旋卷曲而成的巨柱就在引路灯的上方,天上乌云像是一个巨大的蘑菇,似乎要将天姥山都吞噬了一般,而结界中那个桃红色的身影也一动不动。
馀瑶跳下开明兽的后背,看着前方,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她看到引路灯在缓缓亮起,女莳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
这时,女莳的身影已经只馀下隐隐约约的轮廓,她回过头,似乎是对馀瑶笑了下。
“我早就想好要怎么做了,但我不告诉你。”
馀瑶想起清晨时女莳跟她说的话,之前不是说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得到引路灯的吗?为什么现在却要将引路灯点着?
引路灯已点着,由女莳点燃引路灯所引发的骚动此刻缓缓归於平静。当狂风平息,乌云散尽,巨大的引路灯变成了一盏寻常的淡黄色油灯,里面的火焰一跳一跳的,女莳桃红色的身影此刻只剩下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
女莳的声音在忽然安静下来的天地间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颜离,我走了。这四万年,我真的觉得自己挺快乐的,我还以为,我能就这样看着你到天荒地老呢。”
最后,是她的一声轻叹留在几人的耳边,而那桃红色的影子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引路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