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菜刀一下又一下的砍在破木头门板上,在嘈杂的暴雨天突兀的响起。
“死丫头,赶紧开门!”女人的怒骂声在雷声中听不真切,满满的恶意席卷而来。
一道惊雷劈下,女人狰狞的面孔在破裂的床板外若隐若现。
无烟回头正看见一道骇人的目光紧紧地盯在自己身上,红色的血丝扒在眼球上,那眼神恨不得将自己扒皮吃肉!
无烟瘦弱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咬着发白的嘴唇,但心中却毫无退缩之意。
不能害怕,不能停下。
母亲和村里人都已经吃了死鱼疯了!
自己只是想活着!!
无烟手上打绳结的速度越来越快,床单撕不动就用牙齿咬,双手被勒的鲜血淋漓,双腿却不受控制的一直打着颤。
这是自己第一次明目张胆的违抗母亲的命令。
“哐,哐,哐……”
一团碎布样的床单从窗口抛了下去,或许长度不够自己到地面上,但只要接近地面,总有逃跑的机会!
床上堆满了自己能搬上去的所有重物,床脚打了很牢固的结,自己准备了这么久,一定能成功的!
无烟咬了咬牙,心中不停地鼓励着自己,稳当的从窗口爬了出去。
“你竟然还想跑?!”
“等我抓到你,一定给你点好颜色看!!”
无烟看着门洞越来越大,举着菜刀歇斯底里的母亲,上牙磕下牙,一刻也不敢停歇。
苍白瘦削的手死死的拽着染血的被单,小小的身子在巨大的雷声和咆哮声中发抖,头发被暴雨打湿遮住了视线,看不清落脚点。
我一定要逃出去!
一定要逃出去!!
无烟的动作越来越快,可是老旧的墙上淋了雨又湿又滑,一脚踩空,便悬挂在了半空中。
无烟下意识攥紧了床单,可是突如其来的失重让自己无法抵抗的下滑了一段距离,布料纤维扎进肉里,大雨把鲜红的血晕开了一片又一片。
手上的床单变得滑腻难抓,无烟不得不用牙齿也咬住床单,双腿悬空,将床单缠绕在腿上。
“死丫头,你跑不掉的!”
无烟察觉到自己的床单正在被拽动,忍着雨珠的拍打,眯着眼睛抬头望去——
是母亲正在将自己的绳子向上拉。
“妈妈,不要……不要!!”
无烟分不清蓄满眼眶的是雨水还是泪水,死死的抱着床单,无助的摇着头。
怎么办,没有力气了……
可是被抓回去肯定会生不如死的。
不,她再也不想被母亲虐待了!!!
浅棕的瞳孔将黑夜里狰笑的母亲放大,无烟突然松了手。
幼童一般的身子像雨滴一样轻飘飘的就落了下去,却像石头一样重重的砸在地上。
“喵呜!!!”
无烟身下温软湿热的液体蔓延开来,是血!却不是自己的。
一颗玻璃球从自己的脚边弹跳着滚向了一边。
——是小猫的眼珠。
无烟应激一般弹起来离开了原来的位置,看着自己刚刚屁股下垫着的黑猫尸体,愣了几秒,又惊又骇。
理智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绷断消散,害怕漫入脑海,无烟死死的捂住嘴巴才没有惊叫出声,泪水和雨水混在脸上。
是爸爸留下的黑猫救了自己。
无烟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房间的窗口,已经没有人了。
漆黑的雨夜中,只能靠闪电依稀辨别方向,无烟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朝村口跑去。
不,她再也不要被抓回去了!
漆黑的长发扒着苍白的脸,眼眶通红,不属于自己的宽大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狼狈的模样活像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冤鬼。
无烟撑着一口气跌跌撞撞的跑着,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样是肯定会被妈妈抓回去的,但是,只要找到柳大婶——
柳大婶经常背着母亲给自己送吃的,如果没有她,自己肯定撑不到现在,她一定会帮自己的!
一定要找到柳大婶!
“婶儿,婶儿你在吗?”
在虚脱之前,无烟终于跑到了柳大婶家敲响了门。
“吱呀——”
“天啊,烟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大富啊,快来把烟丫头抱进屋里!”
无烟听着柳大婶关切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在长期的饥饿和过重的体力劳动下,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