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如战场，从他接手恒远开始，便如戎甲不卸的将军，杀伐决戮，在纷飞的战火中开辟出属於自己的一片江山。被刀锋磨砺过的男人，即便是再温和，也会有那么几分冷冽和残酷。

顾凡景倒是看惯了他潇洒的样子，何曾见过他这么狼狈，没心没肺笑得好不开心，倒忘记了是为了谁陈以恒才被淋成了落汤鸡。

她递给他一条毛巾，陈以恒是坐在椅子上的，顾凡景站在他面前，於是他便矮了她一截。他伸出手去，擡眼接过，又迅疾地避开，把头扭了过去，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凡景没有意识到他的咳嗽是在提醒她，还以为是嗓子不舒服。

“你不会是要感冒了吧，我去给你拿药。”

“我没事，你……先去换件衣服，不然会感冒。”

顾凡景穿的一件蕾丝纺纱衫，平时穿颜色深一点的内衣都会若隐若现，更何况是被雨淋过，更是一览无遗，但她却浑然不知。

陈以恒的脸色有些奇怪，像是发烧了的样子，她担心地抚上他的额头，嘴里嘀咕着：“好像有些烫，不会真的发烧了吧。”她这一走近，陈以恒便立刻把眼睛闭上了，脸红的更厉害，心跳也很快。

他并不是什么十几二十岁的纯情小男生，虽然并不风流，但见过的女人也不少，可此时面对着顾凡景却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样，红了脸，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扯下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真的没事，你快去洗个热水澡，不然真的会感冒。”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漩涡一般，凡景便深溺其中，她微一晃神，觉得此刻的他，温柔极了，而她和他，只是一对普通的爱侣。

“好吧，那你不许趁着我洗澡就走掉。”

他无奈地笑了，“就算现在我想走也走不了啊。”雨下的那么大，车一定是没法开了，再等等吧，等雨小一些才能走。

“真的？你可别骗我，要是我出来看见你偷偷溜走了的话，我会很生气，你知道后果的。”她又恢覆了女王般的姿态，威胁命令。

进了浴室顾凡景才发现外衣已经近乎透明，胸口处更是连胸衣都看得分明。被淋湿的纱纺衫贴在身上紧紧的，勾勒出她美好曼妙的体态。然而凡景却大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简直是没脸见人了。

她又想起陈以恒刚才的别扭，难道那是羞涩吗，这样一想又不免有些窃喜。

雨打在玻璃窗上，窗外的风也在呼呼作响，浴室的水声和窗外的雨声交织着，陈以恒有些不自在，总觉得今晚的气氛有些……有些暧昧。也许这样的词并不合适，他的自制力向来是极好的，但此刻好像有些反常。他站起了身，想好好打量这里。

屋子虽小，但装饰得很温馨，是凡景的风格，所谓的“壁纸”也应该是凡景自己画上去的。可陈以恒还是觉得这里的环境不太好，这里算是偏僻的郊区，住在这里上班多不方便。而且她一个女孩子，总归是不安全的。既然她不愿意搬回去的话，还是给她重新找个房子好了。

冰箱里只有一些速食品，打开冰箱的时候陈以恒的眉头又皱了皱，好在还有那么一小块姜，虽然时间久了有些干瘪，不过聊胜於无。开火煮了姜汤，凡景洗完澡的时候恰巧汤也煮好了。

顾凡景一走出来便看见陈以恒在厨房忙碌，一瞬间便暖了心底。

她过去拥抱她，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宽阔的后背，猫儿一样起腻，蹭着他潮湿的衬衫，轻声说：“陈以恒，我想你。”

“噗”一声幻灭，像是五彩缤纷的肥皂泡。

她倚在门框，看着暖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温暖极了。她体质不好，是个药罐子，也总是容易感冒，有些时候陈以恒就会亲自给她煮汤熬药，无微不至地照料。

“小景，来喝完姜汤，驱驱寒。”她接过，却并不喝，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可怜巴巴地看着陈以恒。

“乖啊，不喝会感冒。”可是很难喝啊。

陈以恒知道她最讨厌喝药，当然也不会喜欢姜汤。为难地看着陈以恒，他却不为所动，无法，她只好闭眼睛捏着鼻子把姜汤灌了下去，那表情倒像是在喝什么穿肠毒药一般。

“好难喝，糖。”她下意识地伸出手。

一碗汤药，一颗冰糖。这是每次陈以恒哄她吃药的交换条件。

还像个孩子。

陈以恒的眉眼是那么的好看，百看不厌地好看，她好想问他：陈以恒，四年，你有没有很想我，有没有想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