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墨最近几天很是不好受,脑海中似乎一直有一个场景在眼前浮现,可是想细想,却发现什么也想不下来。
每每入睡以后,他总会被同一个梦境惊醒,追逐声,尖叫声,化作了尖锐的刹车声,霎时血色蔓延,然而醒来回忆,却什么也没有,只有那种沧桑悲哀的眼神,思念与爱护并存,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散不去,然而回忆这样一个眼神,给他带来的不是被爱而该有的温暖,而是心悸与害怕,那种莫名的恐惧折磨着他。
让他无法在深思下去。
本能的,下意识的逃避这个答案。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他不是温柔浅淡的安墨,而是脆弱苍白的林衍。
惊惧的喘息声,一下接着一下,在这样的夜色里别具诡异幽然。
“怎么不开灯?”
突兀的,冷傲的,带着别扭的关心
“啪”的一声,原本黑幽且空荡荡的卧室显得明亮且冷清。
林唯觉得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时候的安墨,那个人就这样直接的,粗暴的,不容分说的,冲击着他心底最为柔软的那一处。
被灯光照亮的那一瞬间,安墨眼神是扭曲且空洞的,黑黢黢的眼珠子,瞪得大且骇人,面色是止不住青白,有着不为人知的疯狂与脆弱,连他起伏的胸膛都一颤一颤的,极为明显。
那人弓着身子,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冷汗浸湿了他额前的发丝,失神怔怔
没有了安墨的优雅仪态,雾霭神秘,没有了林衍的温柔浅笑,安心宠溺
只剩下一个真正失了灵魂的空壳子。
林唯一时间失了言语,不知该说什么来打破这个诡异到令人莫名的场景。
然而
“抱歉,做了一个噩梦。”
下一刻,安墨侧开了头,低垂,光线的阴影覆盖了他一半的神色,显得模糊且看不清,他的语调极尽平缓,但是仍微微泄出了一丝不稳与惊惧。
林唯在这个当口反而将往日的巧词善言都给忘了,问出了最不该问的一个问题
“什么噩梦。”艰涩,幽暗。
他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梦,会让眼前的人失态至此,不可否认,安墨那时的姿态让他心悸了
“忘了,”安墨音色低低的,说着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不过此刻那些雾霭,那些城府,那些温暖终是都回归了,他终是有了一贯直面对视林唯的姿态,擡头,淡淡笑道,“一个回忆不起来的梦.....”
轻喃叹息,自嘲轻讽,语调末尾有着说不出的缱绻凄然,那样刻骨的哀意与绝望,却是连安墨自己都没有发现。
林唯却注意到了。
安墨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弃了的孩子,孤寂虚无,茫然无望,若不是林唯清晰的听着对方讲话,他都要认为对方早已消散了,此刻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象。
什么梦可以让一个人转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尤其让一个本就淡漠到极致,缺乏情绪的人有那么大的心里变化。
林唯想了,却没有再问下去。
他其实是来客厅抽烟的,近日来与安墨的相处,让他有着极大的不安定感,哪曾想,刚出了自己的卧室,就听到了原本应该早已熟睡的人,发出那样惊惧的喘息,林唯受过训练,再是细微的声响也逃不过他的耳,一时疑惑,不禁进门,开灯,然后就见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安墨。
“好累啊,睡觉。”林唯一个翻身上了安墨的床,口中喃喃自语,手却一把搂过还弓坐着的安墨。
没有遭遇任何的反抗挣扎,安墨十分柔顺的躺在了林唯怀里。
这是属於林唯独特的安慰方式,行动有时候比语言更加能够安抚人心。
没有了刺的林唯,格外让人的可以依靠信赖。
灯暗了,林唯闭上了眼,安墨优雅的平静,温暖的淡漠,雾霭的神秘,统统回来了,再没有那些隐藏着的惊惧,然他却是一直睁着眼到了天明。
一丝光线透过微微扯开的窗帘细缝,照在林唯张扬精致的五官上,格外的干净迷人。
接下来的几天,林唯总会在深夜安墨入睡深眠时,吵醒他,出其不意说着各种的话,类似於“浴室坏了”,“灯坏了”“手机没讯号”等各种奇葩且漏洞百出的理由,在安墨这里呆着,直到安墨第二次正常入睡。
安墨想到那些啼笑皆非的理由,再看着眼前已经“睡下了”的男人,暖下了眸色。
他不知道的是,每个晚上,他都梦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