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初一要伺候小郎君沐浴,小家夥非得磨磨蹭蹭,要等穆宴辞回来帮他洗。
小家夥素日被养得很精细,身上总是干净清爽的,这会儿早就受不了身上黏黏腻腻的,拉着穆宴辞的大手,往浴房走去,软软糯糯道:“爹爹,小子帮您擦背嗷!”
穆宴辞好脾气地牵着小家夥的手,语气带着不自觉的宠溺:“好。”
父子俩在浴房里共浴,穆宴辞先帮小家夥洗,小家夥怕痒,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小家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还真的试图帮穆宴辞擦背呢。
穆宴辞对此大感欣慰。
他趴在浴桶边沿,露出紧实光滑的肩背,小家夥穿了个大红绣缠枝葫芦蝠纹的肚兜,站在浴桶边沿的梯凳上,给爹爹打上香香的桂花味胰子。
穆宴辞也没真让儿子帮他擦背,谢了小家夥,就自己动手洗刷了。
父子俩出来的时候,圆青的头发已经绞得半干了。
颜闲跑到圆青面前,让娘亲给他绞头发,圆青拍了拍罗汉床边沿,小家夥就自己爬上去了,乖乖巧巧地坐好,等着娘亲给他弄干头发。
穆宴辞只能自己绞头发。
圆青一边给崽崽绞头发,间或擡眸看支摘窗底下的那人一眼,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那人穿一身在极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展露的轻薄中衣,轻薄的布料包裹着他高大颀长的身躯,微微敞露的衣领,露出优雅的喉结。
领缘处绣了一只蓝尾的灰喜鹊,很生动,是她绣的。他应该不知道。
她和他有了一个儿子。
她和他有了共同的目标,对付尤皇后,不让颜锦若成为太子妃。
她和他甚至已经假成婚了,可她还是觉得他有些陌生。
他是大晋朝的太子爷,未来的九五之尊,他的身边注定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而她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委屈自己,和数不清的女子去分享他。
她做不到,所以宁可一开始就不去想这些注定没有结果的事儿。
圆青收回视线,收起棉布巾帕,从罗汉床上起身,趿拉着绣花鞋,往戚氏房间走去。
“阿娘,您去哪儿?”小家夥也要跟着穿鞋下去。
圆青回身看崽崽一眼,随口胡诌道:“你姥姥找娘有点事儿,崽崽乖,你自己先玩会儿。等你爹爹好了,你让他给你打扇子,读故事。”
小家夥下床的动作一顿,懵懂地点点头,“好罢。”
穆宴辞收起擦头发的巾帕,站起身,走出两步,看圆青一眼,墨黑目光灼灼,温声道:“娘子快去快回,为夫还等着给娘子打扇子呢。”说着看了一眼罗汉床的儿子,“正好,可以给你们娘俩一起打了,省事儿。”
圆青一怔,那人穿一身单薄的中衣,就这么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他分明什么也没做,可她却被他如松似柏的高大身躯惊了一跳。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下意识想后退。
但她攥紧手中的帕子,生生忍住了。
她在怕什么?怕他会吃了自己吗?
圆青决定给自己找回场子,弯唇一笑,她长着一双灵动的杏眸,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是天边挂着的新月,“好啊。妾是个懒骨头,有人伺候,妾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说完,款款转身,摇着宫扇走出了西次间。
穆宴辞墨黑眸光轻动,他捏了捏修长的指骨,颜大姑娘怎么了?
她虽然笑起来美若天仙,可她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她为何要这样,当着他的面假笑?
东次间,羊角灯内燃着烛火。
戚氏趴在贵妃榻上,怜青正在给她按摩肩颈。
戚氏经常打马吊,又常坐着做针线活儿,肩颈痛得厉害。怜青知道后,主动提出要帮奶奶揉按肩颈,松快松快。
怜青手劲儿大,按得戚氏嗷嗷叫唤:“轻点,轻点儿……”
怜青笑道:“奶奶,您忍忍,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奴婢给您按通了,您保管就不痛了呢。”
戚氏忍得出汗了。她说:“不行了,出汗了,还得重新沐浴,怜青,你轻点儿。”
怜青答应着,放轻了力道。
圆青走进来,搬了把绣墩在一旁坐着,轻轻给母亲打扇子,笑道:“阿娘,您这样不行,莫如从明日开始,叫石舞教咱们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这才是养生的根本呢。”
戚氏看女儿一眼,扯唇笑起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