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仰着脑袋。
穆宴辞捏了捏指骨,墨黑眸色轻动,视线一寸寸扫过颜大姑娘的黛眉丶秋水剪瞳丶琼鼻丶樱唇,注意到她今日穿了一件水绿色轻薄透气的立领纱衫,看起来很清凉。
喉结轻滚。
“可我已经带来了。”穆宴辞低沈道。
圆青垂眸,有些微微地气恼,“那好罢。”不要就不要罢。两套衣裳而已,她还费得起。
默了默,圆青伸手道:“衣裳呢?拿来罢。”
穆宴辞一怔,轻轻勾唇,“给初一了。”
圆青一楞,回过味来,脸上发烫,“你还的是借初一那套啊?”
“不然呢?”穆宴辞剑眉轻挑,玩味地欣赏着颜大姑娘的窘迫。
圆青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拎着竹青色百褶裙摆,走出了堂屋,借口去厨房,出去了。
她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着,从她娉婷端庄的背影绝对看不出来,她此刻正懊恼地闭了闭眼睛。
太蠢了,她想。
圆青去了厨房,张婶问她晚上是否要加菜,圆青说:“加两道菜罢。有什么做什么。”
张婶迟疑道:“主子,您要下厨吗?”
圆青摇摇头,赌气似的道:“不下。辛苦张婶了。”说完她走出了厨房,在长满紫藤花的抄手游廊凭栏处坐了。
南房。
齐方把包袱里的衣服交给初一,道了谢,初一面无表情地收下衣裳,又重新叠放整齐,放进衣柜。
初一走进内院,见主子坐在那儿发呆,脚步一转,走过去,见礼道:“主子,属下去给小郎君沐浴。”
圆青看初一一眼,“好。”
初一走到堂屋门外,轻唤了一声:“小郎君?”
没有应答,却听到浴房那边传来小郎君咯咯的笑声。
这声音初一并不陌生,小郎君沐浴的时候,喜欢玩水,每次都能玩得很开心。
初一抿唇,知道今晚用不着自己伺候小郎君了,便回身离开。走到圆青身边,躬身道:“主子,赵大人似乎在帮小郎君沐浴,属下先告退了。”
圆青一怔,讷讷点头。
她心里掠过一抹躁郁,那人怎么还帮崽崽洗澡了呢?
凭着对儿子的了解,圆青猜测大底是崽崽歪缠那人,那人推拒不过,这才帮忙的罢。
那人明明不知道崽崽是他的儿子,为何还要这么纵着崽崽呀。
他到底想要什么?
圆青独坐在外面,发了会儿呆。回到西次间的时候,见穆宴辞正在替小家夥绞头发。
小家夥乖乖巧巧地坐着。
那人薄唇轻抿,浓密眼睫垂下,神情专注。
圆青心口那种堵得慌的感觉又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走到罗汉床边,在绣墩上坐下,抄起高几上的扇子,扇起风来。她盯着眼前的父子俩,神情肃穆。
颜闲穿着一件大红绣缠枝葫芦蝠纹的肚兜,是戚氏给他做的那件,外面罩了一件半袖对襟短衫,在胸前打个结。
他冲圆青抿唇笑着,奶声奶气道:“阿娘,赵叔叔给我洗澡了。”
圆青弯唇一笑,淡淡嗯了一声。
“洗得可舒服了。”
“哦。”圆青干巴巴应道,眸光扫过穆宴辞抿起来的唇瓣,故意逗儿子,“崽崽,你可知,你这样说,会伤初一的心啊?初一帮你洗了那么多次,你都没有感谢过他。”
颜闲两根又短又细的手指对戳,认真地想了想,道:“那我明日丶和他说谢谢?”
圆青抿唇一笑,“那倒不用。你只别在他面前说,别人洗得比他好就行了。”
颜闲点头,“嗯,我不说。”
穆宴辞盘腿坐在颜闲身后,认真地帮他绞头发,对母子俩的对话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他垂着的眸子敛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圆青悄悄觑他一眼,总感觉那人生气了。她咬住唇瓣,默了默,主动打破这令人不适的沈默。
“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颜闲一听离开,很敏感,忙扭动小身子,急切问道:“赵叔叔,您要去哪儿?”
“唔,叔叔要回京城了。”穆宴辞温声答了颜闲的话,然后撩起薄薄的双眼皮,看向颜大姑娘,眸色有些沈,“颜大姑娘应该很高兴罢?”
圆青对上那人颇有些幽怨的眼神,摇扇子的手微微一顿,高兴?她当然高兴了!他终於要走了!她和崽崽就安全了呀。
嘴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