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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闲听见声响,擡头看去,漂亮的眉眼登时亮起来,放下手中的青豆,就往床下跳。
穆宴辞生怕小家夥摔着磕着了,三步并作两步,把小家夥抱了下来。
“闲哥儿,你在干什么?”穆宴辞在罗汉床边坐下,垂眸噙笑望着小家夥,温声道。
颜闲抿唇笑着指了指鸣虫葫芦,又拿了青豆,示意自己在给蝈蝈喂食。
放下青豆,颜闲又重新爬上了罗汉床,他蹬掉了鞋子,走到穆宴辞身后,夺过他手里的棉布巾帕,轻抿唇瓣,肉乎乎的小手穿过爹爹的头发,学着像娘亲给他绞头发那样给爹爹绞头发。
穆宴辞心里一暖,连日来的奔波辛劳在此刻得到了慰藉。
他眼眶微微有些发酸。
“闲哥儿乖,赵叔叔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坐这边来。”骨节分明的手轻拍玉簟,穆宴辞示意小家夥坐一旁玩耍。
小家夥却很固执,他笨拙地帮爹爹绞着头发。
绞干头发,他就可以让爹爹背他啦,小颜闲想。
圆青忙完,走进西次间,便撞见这一幕,她脚步一顿。
穆宴辞听到脚步声,辨别出来是颜大姑娘,他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微微捏紧。
她是不是不高兴了?以为他使唤她儿子?
他要解释这是小家夥自己主动帮忙的吗?
罢了。
颜闲望向娘亲,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整齐的小奶牙,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止。
圆青心口有些窒闷,崽崽和那人之间相处得越是融洽,她的心里就越是感到不安。她随意地绞着宽大袖口下的帕子,竭力摆出一副寻常的姿态,她皮笑肉不笑地道:“赵大人辛苦了。”她搬了把绣墩在一旁坐下来,静静地观赏崽崽第一次学会帮人绞头发的画面。
不知不觉,崽崽也学会帮大人做事了。
屋子里分明有三个人,却总是莫名地安静。
穆宴辞看了一眼颜大姑娘,淡声道:“多谢颜大姑娘为我准备的这身衣裳,费心了。”
圆青抿唇,眨了眨眼睛,嘴硬道:“也不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赵大人不必客气。原是给初一裁衣的时候,剩下的料子,放着也是可惜了,就顺手让碧萝做了。”
她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丝毫不提在碧萝做衣裳的时候,自己闲得无聊,在他中衣的领缘处绣了一只喜鹊的事儿。
另一套中衣则用金线绣了折枝桂花。
她想,他未必能发现这种小细节罢。
不过她的本意也不是为了叫他发现,她就是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穆宴辞剑眉微挑,淡淡地看颜大姑娘一眼。
锋薄唇角轻轻一勾,穆宴辞自嘲一笑。
他知道她的意思,她对他并无别的意思,叫他不要多想。他自然也不会多想。
穆宴辞把此行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因顾念着身后还有个小家夥,有些话不便让他听到,便一把将颜闲从身后薅了过来,把人抱在腿上,捂住了他的双耳,低沈道:“……那个畜生还糟践了怜青的妹妹二丫,二丫嫁的那个男人,嫌弃二丫不是处子,嚷着要他们家退还彩礼钱。彩礼收了男方六十两银子,那家人穷,彩礼钱都是东拼西凑借的,闹得很难看。”
圆青茶色瞳仁一扩,低声咒骂道:“天底下怎么会有此等禽兽不如丶恶心变态之人?怜青的母亲是个瞎子吗?怎么能放任自己的丈夫如此欺辱自己的两个女儿?她还配为人母吗?应该把她母亲也抓起来,让她吃点苦头。”
穆宴辞垂了眸子,抿紧薄唇,道:“怜青的母亲不知道是否知情,那个畜生都是挑她母亲不在家的时候下手……大丫,也就是怜青,原本也是许了人家的,彩礼和二丫的一样,高得离谱,但怜青和邻村的乾安一起逃了出来,那家人没娶到媳妇,便去要回彩礼钱,那畜生一口咬定怜青已经自己去了男方家,没有回来过,还诬告男方家把怜青卖了,赖着不退还彩礼钱,两家也是僵持着闹了好几个月了。”
圆青不住摇头叹息,她活了两辈子了,自诩已然见识到了人性的险恶,却没料到,远离政治斗争之外的乡野之间,居然还有此等丧尽天良丶违背人伦丶奸诈无耻丶令人发指和齿寒的暴行存在!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
圆青脸色沈得能滴水,穆宴辞神色也很凝重,他能感觉得出来,颜大姑娘受此事影响颇深,情绪低迷。
被捂住耳朵的颜闲,听不见爹爹和娘亲在小声说着什么,可他的眼睛却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