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往养怡居,冯才人见她神色匆匆,开口相问,她便直说了。
不知怎么,冯才人竟说要陪她走一趟。
一到养怡居,还未走到屋前,便有小太监上来拦:“连翘姑娘,皇上在里头处置军务,这会不见人。”他见连翘还要开口,又紧跟着说一句,“何总管陪着皇上在屋里呢,也不便见你。”
连翘急得不行,从怀里掏出一角银子递了出去:“唐孝公公必是有闲暇的,请帮我递话。”
那小太监立时笑得暧昧,连翘忍气吞声,却听见冯才人在边上疑惑地发问:“他笑什么笑?古古怪怪!”
连翘尚未答话,唐孝已从抄手游廊尽头闪了出来,他跌跌撞撞的步子和漫天的酒气,叫连翘心里发紧,他一开口的话,便答了冯才人的疑惑:“连翘姑娘!今儿怎么有空,来找咱家作耍?”
他说着,一双只穿靸鞋的脚,直通通踩进积雪,眼睛直愣愣盯着连翘煞白的脸庞,竟伸手来抚摸:“前些日子躲着我,今儿是不是想通了,要和我做一对……”
“放肆!”冯才人上前一步呵斥,“你怎么敢这样说话!”
唐孝被厉喝一声,脸上显出迷茫的神情,转头望着冯才人。他依稀记得这女子是见过一两次的,然而却记不清是谁了,瞧她穿一身素净蓝衣,只怕身份还不如连翘,大约是个可欺的,于是一只粗糙的手直直冲着冯才人的脸庞去了:“这位姑娘好样貌,也是跟着连翘来……”
“混账!”
“唐孝你做什么!”
两道声音齐齐响了起来,何礼从屋里掀了帘子出来,竹影从院门口忽地露面,两人一齐出声呵斥,打断了唐孝的动作。
冯才人一见外人,立刻泪盈于睫,抖得站都站不稳:“竹影姑姑,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冲着那孙容华的面子,她才出头替连翘说话,谁知竟惹出这么一桩污糟事来!她是妃嫔,是天子的女人,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辱的人!
唐孝对着门口痴笑两声,“师父,你和竹影姑姑,也是约好了一道作耍着?”他说着,竟伸手来揽连翘和冯才人的肩膀,冯才人尖叫一声,用力推开了唐孝,连翘还未回过神,冯才人已经对上哭了起来:“皇上,您可要替妾做主啊!”
皇帝从屋里露面,脸色好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又阴又沉。
后来,唐孝便被拖了下去,他又是挣扎又是求饶,在雪地里滚出凌乱的痕迹。
再后来,连翘便赶紧报了主子生病的事,皇帝沉默片刻,只对竹影了“皇后费心处置”几个字。
想到这里,连翘心里愈发不解,皇上都知道主子生病了,怎么还是那么个神态,她有一瞬间,几乎是真疑心皇上看中素兰,然而再看看身边沉默的冯才人,素兰且比冯才人差着许多呢,又觉得应当不至于。
再走片刻,连翘慢慢找回了心神:“冯才人怎么这样的天还出门?还有,您怎么愿意费心神陪着我去养怡居,又陪我回玉泉宫?不是奴婢多话,只是等我们容华身子大好,她必要谢您,到时候问起奴婢,奴婢也得有话回。”
冯才人回过头来,一双点漆似的眸子紧紧盯住了连翘。
她知道连翘是孙云儿的心腹,然而还是惊讶于连翘的敏锐。
受了孙云儿提点,她收拾心情,专注当好一个低位嫔妃,认真地讨好起皇后和顶头的主位丽嫔,并与各宫都交好。
过几日便是大皇子的忌日,她打听到皇后必要派人去清善阁给大皇子焚经祝祷,因此日日穿了素服过去,烧些东西给她未出世的孩儿,今日果然凑巧遇见竹影,搭了几句话。
后来偶遇连翘,她起了报答孙云儿的心,便自告奋勇陪着去了养怡居,谁知竟遇见那样的事。
连翘问起,冯才人拣了些能说的话来答:“我是给未出世的孩子烧几样东西,从清善阁出来,凑巧遇见了你。孙容华待我不错,我怕方才那个素兰回宫去闹起来,故而陪着你走一趟。”
连翘听得出,冯才人的话并不是全部真相,她并不是傻子,稍稍一想就猜到了里头的事。
方才冯才人受了委屈,开口便求竹影做主,显然是有亲近的意味,她是在御花园附近遇见冯才人,这大冷天的,若非是有事,谁愿意出来奔走。冯才人,只怕是搭上了永宁宫。
她一时猜不透冯才人的意思,沉默片刻,暂搁在脑后,指着一棵高大的玉兰树:“前头就到了,冯才人请小心脚下。”
素兰走得慢慢吞吞,老远瞧着付太医进院子,她也不急,不慌不忙地拢着斗篷前襟,踱步走进院子。
廊下并不是平日的清净,熙熙攘攘站着玉泉宫上下的宫女太监,素兰立时觉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