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你那个旧情了!夜长梦多,不能再拖了!你想活就得杀了他!”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巨大痛苦中强行被撕开一抹清明,柏容说的话字字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顾锦年想把它们掰开,想细细揣摩这其中是否还有其他的深意,可惜不得章法,柏容的表情就像他表面上说的那样——他想杀了他。
因为他杀了人吗?因为他是厉鬼?
柏容是道士,厉鬼和道士本就是相对的可是他是柏容啊,他是柏容,他善良心软,即使当初不喜欢他,也从来没对他说过重话,怕他晚上回去出事,还跟着他送他回家,如果那天桥上算是一见钟情的话,那么让他逐渐沦陷的就是柏容丝丝入骨的温柔细节。
可是他现在想杀了他!
在他们解开误会,只差杀掉一个付诀的时候,柏容想杀了他,顾锦年不知道他计划了多长时间,甚至算好了他的死期,那么镇定地,虚伪地,凉薄地应付着他,柏容是站在付诀那一边的,他想和付诀一起,让他死!
“啪嗒——”一声,银色的戒指从他已经化为白骨的手指上滚落,顾锦年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拾它,可他的手腕被柏容牢牢地禁锢着,撕扯的疼痛叫他的意识逐渐模糊,银色戒指的点点亮光化为虚幻的光圈,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柏容看了一眼地面上的银戒,声音很冷淡:“我们说好了,该是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杀阵布置需要时间。”
付诀皱眉道:“柏容,等不及了,趁他现在虚弱,你得及时下手——”
“别再跟我说你舍不得。”
“你舍不得他,你就得送命,这是最好的时机!”
柏容沈默了一下,道:“十五,再等几天。”
付诀的脸色沈下来,他做了这么多遭报应的事,就是想让柏容能活,可现在他这个小师弟一点儿也拎不清,临到头了还要管原先定好的日子,非得到死劫真正来了才能下得去手,他想了一会儿,看着顾锦年已经被柏容完全控制住,稍稍放下心来。
顾锦年手上的戒指是个缚戒,他已经受到了重创,短时间内掀不起什么风浪,不过是等几天,柏容等的死,他没有等不起的道理,只是怕夜长梦多,有些事还是要早点解决为好。
柏容垂眸,一双冰冷的眼睛对上顾锦年泛红溢血的眸子,他心底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移开视线,顾锦年被攥紧的手腕上皮肉脱落了大半,刚开始他还在低低地□□,叫他的名字,嗓音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可到现在,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粘稠的血滴滴落下来,落到他白净的脸上,顾锦年轻微地眨了下眼睛,一滴血泪从他的眼角快速滑落下来。
柏容心神一动,只听见他颤抖着声音说道:“……柏容,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
柏容怎么会送命呢?
他从未对柏容有过一丝一毫的杀意,可如今攥着他的手腕,封了他筋脉的人,这样严苛地防备着他,他是怪物吗?还是说,柏容从来没相信过他?
他不相信自己的人性,只觉得他是一只杀了人的厉鬼,总有一天也会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
刹那间,顾锦年想了很多,如果他没有杀顾清逸,就不会遇上付诀,柏容就不会因此想杀他,他原本也只是一只怨鬼,他是杀了顾清逸后才成为厉鬼的……他原本可以很好……不会沾上人命,不会被付诀遇上追杀……
——都怪顾清逸!
顾锦年此时已经不知道该把这些事归咎於谁了,柏容是道士啊,他杀厉鬼没有错,错的是那个让自己变成鬼的顾清逸,错的是他!如果没有那张照片,他就不会分神,他不会成为一只应该被柏容赶尽杀绝的厉鬼——是他的错!
他擡起眸,像是想清楚了一般,对着柏容道:“……柏容,我只杀了顾清逸……是他让我变成鬼的!他勾引你!我以后再也不杀人了,真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真的不杀人了,一种比死亡更深层次的恐惧,是让他和柏容彻底分离。
他不想。
柏容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着他,听着顾锦年接连地保证,一阵阵的疲惫从他的心底升起,他沈默了很久,才道:“那张照片不是顾清逸发的。”
顾锦年楞住。
不是他发的,那会是谁?
他想了又想,顾家最尊贵的小少爷从来不屑於和人处好关系,他在京中的仇人不少,但除了顾清逸,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是谁会给他发那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