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冷,是一种寥落难言的抚然沈郁,又是一般孤峭峭的锐。不该的,但是,心底,却又升起一股有些压抑不住的欣赏。然后,他也瞧见了那个画中走出来的人儿,柳晏笛,不若画中时桃红相映,茜裙罗扇,粉颈嫣颊的娇柔与轻软,面前的她神色有些不安,却是眉凝烟水,目横澄波,如蕴陈酒,如怅旧思。不自觉地,心跳,在这水墨画般的雅致与沈静中,漏跳了一拍,然后,封从潇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平安救出柳晏笛的决心。
“云湛,你够大胆!”明知他在场,也知道,他立志要抓到他,他还敢现身,而且,一张面孔,没有丝毫的遮掩,不愿意承认,封从潇此刻的心底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激赞的。
云湛还是冷冷的眸色,唇畔却浮起没有半丝温度的冷笑,“一无所有之人,自然无所畏惧!”
他话中的寂寞自敛和毫不惜命的态度,让柳晏笛的心又是一阵揪疼,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刷白的几分。
然而,她的脸色看在封从潇的眼里,却成了害怕。於是,他也顾不得其他,索性挑明道,“废话少说!云湛,你还是快些放了柳姑娘才是!”
目光微微一闪,云湛瞟了一眼怀中脸色苍白的人儿,眸色几不可见地敛了敛,低道,“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自会放人!只是——”他擡起头,目光如锐箭一般射向另一旁,神色有些惶惶不定的柳天正,神色又是一冷,道,“柳庄主,我要的东西,可带来了?”
“柳庄主,快快用轩辕月珏把柳姑娘换回来才要紧哩!”封从潇别过头,见到柳天正神色不定地像是失了神,遂拧了拧眉,低声催促道。
柳天正讷讷地回过神,迅疾地瞥了云湛和柳晏笛一眼,然后,磨磨蹭蹭地探手进衣襟里摸索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却不敢再看柳晏笛一眼,而额上,甚至冒起涔涔的冷汗。思绪一转,他陡然忆起昨个儿深夜里,丫鬟银杏所说的话,这杀手的目标原先是他的宝贝城儿哩,不行!绝对不能让城儿再身处险境!想到这儿,他探进衣襟里,已经满是冷汗的手攥成了拳头,然后,他一咬牙,在几人惊异的目光中,他“扑通”一声跪下,在其他几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唱作俱佳地哭喊了起来,“城儿!我苦命的女儿啊!爹爹对不起你,爹爹不能也没办法用轩辕月珏来救你啊!城儿,你原谅爹吧!爹也是迫不得已啊。爹根本无从得知轩辕月珏现在何处,爹爹无能为力啊!你是爹最疼的女儿,爹爹也是没办法,没办法呀!爹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在场的其他三人都是一楞,但待回心一想,就不难猜到他在演什么把戏。云湛除了眸中一闪而逝的惊异之外,再无其他表情,但一双眸子却是定定地注视着脸色惨白的柳晏笛。
封从潇看看云湛,再看看眼神中明明写满受伤与不敢置信的柳晏笛,脸色铁青地回过头,冲还不住哭喊着的柳天正,怒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还不把轩辕月珏拿出来救柳姑娘?”
“我也想救啊!可是,倾城,好女儿,爹爹实在是对不住你,对不住啊——”柳天正却是铁了心,要将这出戏一唱到底了。
“你真是——”封从潇气得咬牙切齿,不再跟他罗嗦,直接伸手过去,用力抢过柳天正攥紧在手里的物件,这一看,他的脸色愈加难看,“柳天正,你——”没有轩辕月珏,他之前又没和自己商量,如今又故意让云湛以为柳晏笛是柳倾城,他这不是摆明了要置柳晏笛於死地吗?
柳晏笛再也无法忍受,失神中,双腿一软,几乎跌倒,一双手却在这时牢牢地扣住她的腰支。她怎么能相信,怎么能相信?她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她身上,也流着他的血呀?他怎么可以这般绝情?怎么可以?
“云湛,你把柳姑娘放了,我保证,今天你能安全离开!”封从潇也急了,面色有些惊惶地跟云湛谈条件。
云湛深邃的目光从柳晏笛痛不欲生的面容上稍稍移开,目光冷冽地逡巡在虚伪无情的柳天正和面色焦灼的封从潇之间,而后,冷冷哼道,“办不到!”话落的同时,他腕间的皮革里五数折齐发,封从潇急急地闪身避过,再回过头,云湛却已经携了柳晏笛奔至数丈之外了。
狠狠地一咬牙,封从潇别过头,怒目瞪视地上的柳天正,恨道,“虎毒也不食子啊!柳天正,你够狠!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亲生女儿啊——”话落,他不再耽搁,但愿,还能追上云湛,不管怎么样,他是要救回柳晏笛的。
他身后,柳天正却怔怔地失了神,是呵,那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无毒不丈夫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