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摆平的。
——以退婚为条件,请高御史别追究小伙计冒名顶替之罪。
高御史连收老父两道家书,怒骂他这个当爹的荒唐,定了个武夫家的丑妇让五郎难堪,逼着赶紧退婚。
高御史最重然诺,却也知自己酒醉糊涂之际定下的这门亲事并不般配,正愁郁间,见安泰主动提及,焉有不从之礼?
不仅爽快地退了婚,还立时写了书信给老父,告诉他婚事已退,快让小兔崽子进京,若科考得中,择品貌双全的名门闺秀就容易多了……
阿涂不知这中间的内情,却已收到了祖父传来的书信,依然简洁地通知他:“婚事已退,速归!”
他倒是想归来着,可伤口尚未痊愈,还有个亲笔签的卖身契在阿榆那里,哪是他说走就能走的……
想到此处时,他看着阿榆手中的卖身契,眼神也火热起来了。
阿榆看他眼神,已笑了起来,“嗯,高途,好名字!以后记得别随意签这卖身契!”
她将卖身契塞到阿涂手中,又道:“若这次科考高中,当真前途高远了!便是不中,也莫要忧心。我听七娘口吻,安殿帅不挑的,是个过得去的小郎君就行。”
阿涂捏着卖身契,一时不知该激动还是惆怅,只低声道:“安殿帅不挑是安殿帅的事,我不能让七娘让人笑话,还是考个进士,得个官身,风风光光娶她才好。”
阿榆欣然道:“那你养好伤,便回家好好攻读去,我回头再找李参政寻些历年的策论送你,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阿涂便有些忸捏,声音更低了,“小娘子,我能不能留在这食店里攻读?”
“嗯?”
“这个……咳,我若归家,父母管束得紧,怕是……怕是见不到七娘了!”
他虽涨红了脸,但提到七娘,眼睛已然亮得出奇。
阿榆失笑,“那你留在这里温书吧,店堂里的事尽量交给钱界去做,别分了心神,误了高途!”
阿涂才知阿榆让钱界签下卖身契,竟是这个意思。
他不觉红了眼圈,真心实意地说道:“小娘子,谢谢你!”
阿榆虽让他签卖身契,却也救了他的命。她待旁人再怎样凶残,却未让他受过委屈。
阿榆也颇有感触,轻笑道:“不必谢我。我这辈子有过两个好姐妹,一个早逝,一个凄凄惨惨,想着就心塞。如今多了个七娘,就盼着她能快快活活,一世无忧了!”
阿涂笑道:“七娘若知你这心意,不知该多感动!”
他家七娘子,看着冷若冰霜,却是世间最心软最温柔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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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惟清看过老祖父,回到三端院,请林奉御为自己上了药,原先浸透衣衫的鲜血很快止住。
流血是示弱,也是手段,并不代表失败。
便如老祖父,该生病时便生场大病,也不代表这是他当真老了,脆弱了,被昌平侯三言两语便压垮了。
病重到无法再构成威胁的老人,更容易唤起他人的悲悯之心。
譬如当今官家,其实很不喜欢沈纶执政时某些含糊不清的态度。
但闻得沈纶重病,不由想起他佐理政务时的周全尽心,恻隐之心顿时压过了曾经的不满。
于是,哪怕真凶未获,哪怕沈惟清未曾完全洗清嫌疑,他还是让许王赶紧放了沈家郎君。
沈纶侍君多年,于人心计算得自是精准。
见沈惟清归来,他吃力地提醒孙儿。
“经此一难,未必是坏事。至少你能看清,沈家落难之际,谁不离不弃,谁袖手旁观,又有是谁落井下石。
沈家连着三代富贵,未必不引人猜忌,这也是我让你沉下心,在审刑院历练几年的原因。”
如今沈家最引以为傲的郎君,遭了如此大的冤屈,受了如此多的折磨,原先那些暗存嫉心的,难免觉得沈家并非如日中天,甚至开始走向没落……
对手们若是如此想,沈世卿、沈惟清父子未来想更进一步时,那阻力也就小多了。
至于窦尚书……
沈惟清慢慢端起茶来喝着,看向父亲秘密遣来的信使。
信使穿着灰白色的半旧窄袖长衫子,戴着方巾,风尘仆仆,面色黑黄,一副愁郁之态,看着就是个落拓的中年秀才。
但他凑过去跟沈惟清说话时,眼底的光芒狡黠而精明。
“……若官家不曾传话,顶多再有两天,窦老儿也不得不放人。
他年岁已大,三年前想进政事堂,被后来居上的李三郎给比下去了,早已谈不上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