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说:“听说你身上有伤,所以带了伤药给你,好好搽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有些卤牛肉,你路上慢慢吃着。”
久低声说“谢谢”。
老四说:“别灰心,外面的世界大得很。颍王府绝对不是天下最好的去处。好好保重,也许我将来还有运气去投靠你呢。”
久毫不怀疑老四的这种说法,可离了宁钊,天下又有什么值得自己眷恋。
老四饶舌的习惯此刻也收敛了起来,眼看久失魂落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点了点头,说:“城门快关了,我得回去了。再会。”
久看着他越走越远,终於不见人影,觉得空前孤寂,就好像天地间只剩了自己一个。路是自己选的,却连自己也不明所以。自己能去哪里,又能做什么?除了在床上伺候男人,自己只会杀人而已。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颍州。
今上待颍王不薄,封地颇富庶,地域也不小,徒步两三天才能出颍州地界。久拖着步子,不停地走,速度比平常慢了许多,月至中天,还没能走到最近的镇甸,只能随地坐下,拿出老四赠的卤牛肉咬上几口。身上的伤火辣辣地抽痛,但久不想上药,似乎这样会令自己心里好过些。休息片刻,也不睡觉,继续往前走。颍州水泽之地,走不多远,就有溪河挡道,久把包裹顶在头上,涉水而过,衣衫尽湿,无可更换,就穿着湿衣继续走。天亮遇到镇甸,久也不再进去,只是不停赶路。
久从小身体还算好,几乎没生过病,长大后一直习武练剑,更是结实,这次折腾得狠了,又兼心绪烦乱,渐渐发起热来,头昏眼花,耳边轰隆轰隆的乱响。久不上药也不求医,只是继续前行,后来连路径也是不辨,更不知道所经何处了。久咬牙挺着,只盼着自己就这么死了,到最后什么也无法思考,终於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过来,是在一间暗沈沈的屋子里,久艰难地转动着酸涩的眼睛,只隐约看出,这屋子破旧得很,墙上的泥灰开裂发乌,屋顶上的瓦片倒还都在,但房梁上积满了灰尘蛛网,屋里除了床帐之处,似乎只有一桌一椅,床边大概有柜子,但久一时也看不清,窗扇上的污渍斑斑,屋里因此才会这么暗。久在外享受得多了,闻着被枕散出的重重的霉味,不禁有些头皮发麻。不过照顾自己的人倒也不是完全糊涂,用布条把自己身上的伤口都缠好了,并且上了药,伤处也不再是火辣辣的疼,似乎有了好转。
久一时想不清楚,这屋子的主人到底是穷还是懒,只是寻思着,这人费心救了自己,自己定要好好酬谢。可不知这是什么所在,自己在银号里存下的银子此地不知能不能取出来。
正胡思乱想当中,突然破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人端着碗走进来,看到久已醒来,颇惊喜,说:“你终於醒拉?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