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逢雪的水性只是个半吊子,被激流拖了几次后,眼前冒金星, 双腿灌铅, 那种让人绝望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她想让叶蓬舟放开自己, 先游上去。
张开嘴,又是一串泡泡。
叶蓬舟揽住她的后脑勺, 渡来一口气。
渡气时,湍急浪流骤起, 头顶隐约的光离他们越来越远。逢雪余光瞥见, 黑暗潮水里,游来几个触手狰狞的庞然巨物。
看来蜃妖是非想致他们于死地, 连肚里的海妖都放出来了。
逢雪掷出飞剑,剑光如雷霆震怒,海水里冒出股幽蓝血液,触手霎时被斩作几段。
叶蓬舟轻轻咬了下她的嘴唇。
“小仙姑,亲吻的时候要认真些。”
逢雪仿佛听见他含笑的心音,瞪他一眼,心道:“这时候认真,认真一起葬身鱼腹吗?”
水底相斗,他们不占上风。
小蛟和飞剑皆被缠住,而他们被湍急的激流形成的漩涡卷入,陷得愈深,愈难冲破海浪桎梏。
到最后耗尽力气,无法呼吸,便如千万溺水之人般,只能无奈沉入海底。
倏尔之间,水上落下一张大网。
渔网在浪里散开,结结实实把两人裹住。
转眼,逢雪就跟鱼一样被网住,这网越挣扎越紧,好在下网者只是把他们拉到了船上。
渔夫赶紧拨开网,“两位仙师,没事吧?”
逢雪吐出口腥咸海水,“多谢。”
四下怒浪接天,浪潮似沸,一叶小舟颠荡起伏,几次差点被浪打翻。
渔夫划动小舟,在浪潮里灵活游动,道:“仙师用不着客气,您救过我好多次啦。只是您看,我家里还有一对孩子。他们年纪小,无父无母的,日后可怎么办啊?”
逢雪看了他一眼,云螭人鬼参半,渔夫的孩儿,不知是活人还是死人。
“我会尽力护他们周全。”
得到这句承诺,渔夫喜笑颜开,连连道谢。
小蛟破水而出,逢雪和叶蓬舟一跃跳上蛟背,乘蛟飞上天空。
她往下望了眼。
渔夫不再渡船,放下了棹,在船头朝她笑了下,眨眼就被愤怒的浪涛连人带船淹没。
————
江伥是什么?
是被蜃妖蚕食殆尽吐出的遗骸,是渴望重新进入云螭,拥有活人生活的水鬼。
云螭是什么?
是妖魔鬼怪披上人皮,一同扮演千年往事的戏台,是片有死无生的死地。
但逢雪却没打算听长孙昭的话,隐藏气息,伺机脱身,逃离这片死地。
叶蓬舟晃了晃酒葫芦,“没想到云螭这么热闹啊,若现在就走,那也太没意思了!”
逢雪面上浮现淡笑,“这么多妖魔鬼怪,你不害怕?”
“我只害怕没有妖魔鬼怪。”
逢雪:“我也一样。”
踏上岸时,晨光微熹,长河闪烁金色流光,几户早起的人家屋顶,飘起袅袅炊烟。
逢雪望着眼前热闹城池,面上没什么表情,垂眸看手里,果不其然,她的剑又消失不见了。
一只手牵住了她,“走,刚斗完这场,该喝口酒缓缓去。”
“喝什么酒!”逢雪扯他头发,“接师叔去!”
“孽畜!”
身后响起一声暴喝。
冷亮的刀光迎面劈来,逢雪下意识抬脚一踹,刀客便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咦,班头?”
短短一夜过去,虎班头憔悴许多,双目布满血丝,挣扎从地上爬起,“孽畜,还我夫人命来!”
逢雪扫了圈,他看起来狼狈,却没什么伤痕,唯一一处面上磕出的青紫——
咳咳,是她方才一脚把人踹到墙上撞的。
班头恍若疯魔,捡起刀,又跑来劈她。
逢雪往旁挪了步,一束朝阳透过天边薄云,照亮她的脸。
班头的刀悬在半空,微微怔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勾住了肩膀。
“虎哥,大早上的,怎么喊打喊杀?”叶蓬舟勾住他,笑问:“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仙、仙师?”
虎班头的刀掉在了地上。
————
衙门口两个石狮子威武伫立,镇守一方。
“呜呜哇——”
班头抱着自己的刀,缩在母狮子的脚下哇哇大哭。
逢雪知道昨夜发生何事,看他一眼,心中有些好笑。朱狱卒变成了肥头大脑的野猪,这位虎班头,应也是位威武山君。
他所说的娘子孩儿悉数葬身虎口,想来是他的“娘子”被野猪勾动食欲,撕去人皮,显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