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雪:“炼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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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一轮皎月已经被青绿烟雾遮掩大半。
月光朦朦胧胧透过烟雾,绿惨惨的光照在大地上。
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屋顶,影子被绿色月光拖得很长。天上云雾被风吹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双无神的瞳孔,冷漠盯着底下。
他僵硬地抬起双臂,一块血肉从空中抛下。
地上的尸兵齐齐扭过脸,渴望地望着他手中血肉,血眸殷红,几要滴出血液。
男人扯起嘴角,从屋顶飞下,破烂衣袍风中翻滚,殷红血珠从衣上滚落。
沾满新鲜血气的僵尸走入了尸林中,尸兵们整齐而立,目光紧紧追随他,猩红横瞳凶光闪现,却不敢扑向前去。
男人手中拖着一具残尸。
尸体身上还穿着巡逻兵的甲胄,甲胄血迹斑斑,在地上拖行时,发出金属碰撞哐当冷硬之声。
除了这声音,四周死寂,再无其他声音。
拖行几步,男人拆掉尸体的手臂、腿脚,最后把那颗凝聚惊惧绝望的新鲜头颅捧在手中,当空一抛。
尸兵被血气刺激,争夺那些残肢,只眨眼功夫,残肢血肉被撕咬干净,最后剩惨白骨渣飞落。
男人嘴角咧开,僵硬面容挤出大笑的表情,腐朽已久的喉咙,只能发出嘶嘶的气音。
他张开双臂,望着天空皎洁银白的月盘,缓缓张嘴,一缕青黑烟雾从口中吐出。
身旁的僵尸也慢慢抬起头,对着月亮,吐出青绿的尸气。
尸气浓密,几要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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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只凭本能的僵尸,就算想复仇,也不会这样。”
妖魔鬼怪和人同样畏死。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微死无形。
无论人还是鬼,抑或妖与魔,害怕死亡出于本能。
尤其是这些已经死过一次的僵尸,应比正常的邪祟更加畏死。它们在看见人多时便不敢靠近,在看见飞剑时,便应该逃窜。
而现在的情况,恰恰相反。
“小仙姑以为如何?”
逢雪抿了下嘴角,看他一眼,说:“我觉得,是有东西在指挥它们。”
叶蓬舟长眉轻挑,“白花教?”
逢雪摇头,“未必。白花教用这么多邪法来炼尸,出什么问题都有可能。万一僵尸中,有一天赋异凛,仇恨极深的人,意外有尸王的本领,能指挥群尸。”
所以先是指挥僵尸烧毁仓库,再杀人拖延时间。
至于他想做什么,还得去炼尸地见了才能做决断。
靠近炼尸地,青绿色的雾气更浓,四周朦朦胧胧看不分明。
叶蓬舟拉住逢雪,从葫芦里掏出颗黑色丹药,“避毒丸。”
云梦多瘴气毒虫,生在水泽的人们,总随身携带避毒的药丸。逢雪拿起黑丸,直接丢到嘴里,苦涩的草药味让她蹙了下眉。
叶蓬舟偏脸看着她的神情,忍俊不禁,嘴角噙起笑意。
逢雪问:“你笑什么?”
叶蓬舟弯着眼睛,声音欢快,“小仙姑,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逢雪怔了怔,眼睛瞪得圆圆,“啊?”
叶蓬舟曲起手指,在她眉心弹了下,“笨蛋。”
逢雪提剑便刺,“你说谁呢?”
叶蓬舟身子一弯躲开她的剑鞘,“嘿,小仙姑你剑法怎么失了准头,是手下留情了吗?”
逢雪追着他跳入青绿瘴雾中,两人身影纵跃起伏,影子在月光下跳动。
叶蓬舟停下脚步,忽地转过身。
逢雪来不及撤剑,剑尖抵在他的胸口,她心中一紧,想到剑套着层木鞘,真戳到也不疼,便抿了抿唇,轻哼一声。
叶蓬舟笑道:“再如何厉害,也只是个刚埋到土里的僵尸,成不了什么气候,小仙姑,待会打完僵尸,咱们去做些什么?”
逢雪问:“你想做什么?”
他双手垫在脑后,道:“先去枌城再满酒——”
“得了吧,老板看见你,都不想开门了。你现在是活脱脱的鬼见愁。”
叶蓬舟骄傲道:“那我从小就是鬼见愁,等打满酒,咱们回来同大块头娇杏吃几顿酒肉,好好告个别,再去赤水村,给老爷子送些酒,就回城里吧。迟大叔他们等你许久啦。”
逢雪愣了片刻,嘴角微微翘起,“嗯,我们回家。”
“家?”叶蓬舟眉眼弯弯,眼中波光流动,在月华里显得很是温柔动人,“一起回家。”
“好。”
……
逢雪悄无声息地跃上屋顶,俯瞰炼尸地。
这儿瘴雾极浓,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