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一滴过去。
火焰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空气中蔓延开烧焦的气味。
挖好了沟渠,处置好伤者,人们终于从忙命的奔波救火中得空,望着熊熊火焰,有时间忧愁了。
有坐在地上嗷嗷啼哭的婴孩。
有所有财产都被付之一炬满面木然的商贾。
也有庆幸火焰吞噬的大部分是仓库,没有蔓延到自己家的人。
一道身影越过深沟,从火海跳了出来。
师野急忙拿着条浸水的冰帕子迎上去。
那人脸被烟熏得黑漆漆的,大喊:“快拿点水过来。”
娇杏双手递来碗冷水。
“迟大哥,”师野惊声问:“你什么时候也跑进去啦?”
迟露白没有说话,一口把冷水喝完,坐倒在地上。
“幸好你没事,不然怎么像迟姐姐交代。”师野惊魂未定,拿凉帕子给他擦脸,擦到眉眼时,忽然愣住。
男人左边眉毛被烧掉半截,本来是个英俊俊挺的潇洒青年,现在显得怪滑稽的。
师野吐了吐舌头,“迟大哥,你破了相啊。”
“破相就破相吧,我又没有心上人。”迟露白满不在乎,望向娇杏,面上忽带几分愧色,“我方才去找大块头了。”
他顿了片刻,“抱歉,没有找到他。”
娇杏沉默半晌,神情没变,只是双手攥得紧了紧。她看着通红火焰,火苗噼里啪啦响,带着火星的黑烟直上云霄,好似能将天空烧出一个口子。
就算天神转世,在这样的火势里待上半个时辰,怕也是凶多吉少。
迟露白抿紧唇角,神情沮丧。
娇杏低头,朝他一拜叩谢,“多谢迟大哥。”
迟露白连忙摆手,“别这么客气,我也没找出他来。唉,里头火太大,烧裂的柱子往下掉,再往里就进不去了。”
他摸摸鼻子,心想,整片相连的屋舍都垮下来,大块头估摸着也……
连他也差点被压倒,一命呜呼。
他吸吸鼻子,迟疑地左右张望,喃喃:“奇怪。”
“奇怪什么?”
“谁家种了兰花吗?怎么闻见了花香。”
……
话语间,一道金光法罩如钟落下,罩住了大火。
火势不再随风往外蔓延,燃烧许久后,天空下起绵绵细雨,火焰终于越来越小。
透过熊熊火光,可见里面坍塌的街道房屋相连,化作漆黑一片废墟。
天将明时,大火终于熄灭,城中响起不绝的欢呼声。
年轻僧人低叹一声,松开紧合的双手。
“明澄法师,”行四摇动折扇,笑问:“费这么大劲救一群刁民,他们又不知晓,更不会心生感激,岂不是白费功夫?”
明澄轻转动手腕的佛珠,垂眸不语。
“法师修为精深,我自然比不上,”行四笑着转了转折扇,“只是,别为刁民劳力费心,等贼子来犯,没修为再为都尉大人撑起一方金光法罩,千条万条的贱命,也抵不过都尉身上的一根汗毛。”
他这般的话,显然很让都尉欢喜。
都尉笑道:“行四,明澄法师是万法寺得道高僧,慈悲为怀,济世救人,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死,是吧?只是,”他话锋一转,“法师,行四的考虑也不无道理,你是派来保护本官的,孰轻孰重,可要看得分明。”
明澄沉默不语,手指捻动佛珠,神色苍白而肃穆,宛若一尊石雕的佛像。
行四也笑:“高僧果然非同寻常,菩萨心肠,不似我,心中只挂念着大人。”
都尉越发喜欢这个能言善辩的青年,“行四,你这张嘴呐,在白花教里真是屈才了,等日后我们一起见节度使,我举荐你做个官试试!”
“多谢大人!”
都尉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官兵来禀告走水发生在藏羊之地,一把火烧完所有装羊的仓库。
他面色骤变,勃然大怒。
马上便有官兵拿下倪小五,捆至都尉面前。
倪小五自知犯了大错,哭成大花脸,跪在地上磕头,大声喊:“大人,冤枉啊!”
都尉冷笑,并不说话,旁边的管事替他大声训斥:“冤枉?你纵火烧城,害得城中多人伤亡,损失惨重,还敢说冤枉?”
倪小五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哆哆嗦嗦地回:“不是、不是小人纵的火,是闹僵啊!真的有僵尸,白毛僵尸放的火!”
都尉面色微变,“僵尸?”
倪小五用力点头,“没错!大人明鉴,僵尸还把老更夫给咬死啦。”
“什么样的僵尸?”
倪小五认真想了片刻,“身上长满白毛,脸也长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