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嵩一怔,“你真要去?千万别,太危险了。”
她笑了笑,“别操心,你做你的,我有分寸。”
在此前,小张已经跟她提过出差的事,要去隔壁市谈一项投资。离本市有一百多公里,开车也就两个多小时。陈少峰带她跟小张去,在那里住三天两晚,谈完就回。
没她拒绝的份,老板让助理跟着出差本就天经地义。她也不打算拒绝,当然也不打算去。先答应着,到时候临近了,再得个什么病敷衍过去。
两天后,赵晓嵩将跟踪报告给她。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行踪,家庭住址,公司地址悉数在内。
她举着照片看,陈铁志刚三十二岁,头发极短,露出泛青的头皮。太阳穴有纹身,是一串图腾,一直延续到脑后。他穿 T 恤紧身裤豆豆鞋,身材跟自己叔一样瘦削矮小。但五官更阴沉,鹰钩鼻三角眼,就差把坏字刻脸上。
也许他就是要这样的效果,毕竟身板孱弱不堪,至少要在面相上博出彩,赚得威望。
陈铁志每天睡到中午才去公司,夹着公文包的模样,更像讨债的。
待到下午,晚上参加饭局,吃了饭便拉着朋友去凤凰城,唱完歌喝完酒,再搂着小姐转战洗浴中心。
赵晓嵩说,他大概天天这么过日子,凤凰城就不说了,是大股东,洗浴中心的经理都认得他。一口一个哥地叫,没少在他们那儿花钱。
第二天的行程略有偏差,晚上七点过,他带着几个催收员去了一个老小区,进了一栋没电梯的居民楼。
他们停在三楼,猛擂着一户人家的门,大喊:孙盈盈周兰开门,再不还钱咱们法院见。
赵晓嵩跟着上去,越过他们,停在四楼,时刻关注楼下动静。
没一会儿门打开,一个疲惫的中年女人满口哀求:“行行好吧,等我先找到老孙再还钱。”
“找到什么时候?没钱了,房子可以抵押。”
“房本上也不是我的名字,但凡是我的,也就卖房还钱,带着闺女走了。”
陈铁志忽然开口:“你闺女呢?”
周兰支支吾吾,“还在上班。”
“那我们去她单位找。”
周兰急道:“我求求你们了,又不是我闺女欠钱,你找她干什么?单位知道了不好。”
陈铁志呵呵笑,“对嘛,那咱进屋说,别闹得街坊邻居都知道了。”
门关上,赵晓嵩什么都听不到了。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一行人才离开。
陈铁志接着又是吃饭,酒吧,洗浴,醉生梦死一条龙。
奚涓听完,很能感同身受她们的处境,当年她也被这么逼过债。但那时没见过陈铁志,他还在坐牢。
她让赵晓嵩把周兰的地址给她,他接着跟踪陈铁志。
赵晓嵩问她干什么。
奚涓冷哼,“你听过一句话吗?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们迟早为小看我付出代价。还想出差?我让他进局子。”
赵晓嵩不无敬佩,“姐,我虽然比你大十岁,但让我称你声涓姐。”
奚涓倒要让他们看看,一只蚂蚁如何撼动一棵根系早就腐烂的树木。张海东靠着歪门邪道走到今天,迟早会被反噬。她要从这里入手,一点点摧毁他的功业。
她按照地址寻过去,敲开了周兰的家门。
两母女都在,刚吃完晚饭,看到陌生人来访皆是一愣。
周兰很戒备地看着眼前这女孩,不发一语。
奚涓露出谦卑的微笑,说:“阿姨,请问您是周兰吗?”
周兰惊讶地问,“你是哪位?”这时孙盈盈也出来了,问了句怎么回事。
“我也欠了众诚小额贷款的钱,昨天我去公司还钱,正要走的时候,陈铁志说送我一程,我才听说他准备来找你们要账。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母女两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奚涓还要开口说话,忽然从楼下传来脚步声,周兰嘘了声,立刻将她请进屋。
屋子不大,也就五十来平。从装修和家具来看,母女两过得相当拮据。老旧的木门脱了漆,天花板有几处渗水,墙皮翻了起来,露出灰扑扑的墙面。
孙盈盈羞怯地请她坐。这女孩刚满十八,身材纤细,一张婴儿肥未退的小桃心脸,看上去柔美娴静。母女两长得像,能从孙盈盈脸上看到周兰曾经的风姿。
怪不得被惦记,在他们心里女人都是待价而沽的货物,相貌好无疑能卖出好价钱。这么一想,奚涓更想帮她们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