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多少汗血。
之前拿给陈淮用的那个小台灯又回到了秦瑶手里,便利店的事情也被她在高考前一个月给推辞掉了,从店里领完最后一个月的工资时,店长把围裙送了她一件,拍拍她肩膀笑呵呵的,说她一定高考大捷。
秦瑶冲店长挥手离开,走到红墙边上的时候打开牛皮信封,里面的工资多了整整七百五十块,再抬头一看,发现头顶一片绿色,刺目的日光沉沉穿过黄桷树的叶子,落进她眼睛里。
她看着蔚蓝澄澈的天空,飞鸟连成线从她头顶掠过,秦瑶热得把袖子挽上去,重重叹了一口气。
孙福生的事情都是陈淮在管,他每个月交着那么多房租、当着免费的护工,孙福生的药罐一天天变空,身体却仍旧一天天变差。
以往还能下地到处摸摸,陈淮得空了就带他去楼下转转,现在经常头疼得连地都下不动了,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
有那么一次,他张着干巴巴的嘴唇,不知怎么的想起了窗台那盆铃兰花,叫陈淮抱过来给他看看。
孙福生摸摸栽花的塑料盆栽,又轻轻推回到陈淮手里。
“以后就交给你了。”老人慢吞吞地吐着气,浑浊的眼睛泛着泪光,“……如果某一天我病死了的话,我的花和我的小瑶,就都交给你了。”
陈淮张开牙齿,半晌发出微弱的气音:“嗯。”
“她要什么就买给她吧,小瑶过得苦,一定要好好心疼她,知道不?”孙福生侧卧在床上,手指一下一下点动着数,“她爱吃毛豆,鸭掌,土豆要切块不能切丝,要炒得面一点……苹果她也不爱吃脆的,因为牙不好,坏了两颗大牙,拖啊拖的,空完了,补也补不了。”
孙福生困了,声音也变小:“……补不回来了。”
陈淮摸摸他的胸腔,心还跳着,估计只是精神不好,所以整日昏睡,清醒不了一会儿便又睡着了。
自从进了五月份,秦瑶的屋子便灯火通明,二手的台灯经常一亮就是一夜。
其实她在老师面前还撒了谎,一周有那么两天能睡满五个小时都算是给自己的奖励,还有两天是通宵的,一根笔拿进手里,就写写画画到窗外的日光盖过台灯,晃瞎她长满红血丝的眼睛。
她买的替换芯粗制滥造,用得快,一晚上能用没两根,脚边的试卷和资料书逐渐盖过书架上孙红萍留给她的那些著作。
秦瑶当初觉得文科挣不着钱,分科的时候选的纯理,结果到今年春天又决定去念文学,于是只能琢磨着先考进去再转专业,就是不知道好不好转。
离高考就剩下二十天,学校开始减压,放了两天假,叫家里人带学生出去放松心情。
秦瑶还是闷在屋子里,把手里的笔芯杆子咬得布满牙印的时候听见屋外有人敲门,她从桌前起身,开门看见双手揣兜的陈淮,一双叫人安心的眼睛直直注视她。
“怎么了?”她下意识往楼上看,“老头出事了?”
陈淮:“他没事。”
秦瑶想了几秒,又很认真地问:“那是你出了什么事?”
他把唇角扯平,手从兜里伸出来,握着她手腕把人往外扯。
“我也没事,我觉得你要有事了。”
秦瑶被拽得往前跌了几步,脑门差点撞他身上,只能双手握住他的胳膊稳住身子,表情不解:“我能有什么事?”
陈淮眉头蹙着,质问她:“你几天没出门活动了?得有两个月了吧?”
她还是拒绝出门:“因为我要考试了!”
“我知道。”他语气不容拒绝,“明天继续学,今天出去转一圈,学校放假不就是叫你出去放松的?”
秦瑶还要挣扎,他觑她一眼,说着根本不足以威胁人的话:“你不出去,我明年也不念书了。”
她觉得好笑,扯扯嘴角:“你的人生干嘛还要我负责?”
“但我想要为你的人生负责。”陈淮平静说,“所以我想要你从屋里走出来,晒晒太阳也好,不想看你闷着,跟谁都不来往。”
秦瑶的脚顿时如同钉子一般扎进地里,连陈淮也拽不动了,她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半边身子泡在夏天的光里,另一面就隐去。
两人手掌交接的位置逐渐从手腕滑落到手指,轻飘飘勾着。
她看着他,陈淮也没避讳,侧头回视她。
一个字都未曾从齿间吐露,此刻他们心有灵犀地选择什么也不说。
怕对方知道,又怕对方不知道,更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
指尖相连,碰撞的眼神先出卖心脏。
这是二人一起度过的第二个令人生厌的夏天。
共享过烦恼,共享过春夏秋冬……也共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