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不得。妹妹且放宽心些。”
张氏勉强起身,颤巍巍地朝她二人福了福,面露悲戚。
“妾身实在无用,家中遭此大难,身为张氏女儿,王府侧妃,却无能为力,妾身愧对家父家母,愧对胞兄……”
薛绥轻皱眉头:“按说张大人一人犯事,若请罪于陛下,令尊有旧功在身,不至于连累族内?”
张氏抬起帕子瞟她,直抹眼泪,“多谢侧妃当日指点,陛下念及先父战功,免了抄家之祸。可惜妾身的胞兄,只怕是难逃一死了……”
她泪水珠串似的滚落腮边。
真是个柔弱的女子。
这也能要死要活……
薛绥暗叹一声,侧目望向垂手侍立的翡翠。
“姑姑,你差人去把王妃新制的栗子糕拿些来吧,张姐姐吃些甜食,许就舒坦些了。”
张氏得了宽慰,摇头啜泣着,更得哭得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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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间晴和,入夜却起了风。
檀秋院的窗扉大开,鸽子在雕花窗棂上悠闲踱步。
李桓负手立在廊下,静默抿唇,不由多看了一眼那雪白的灵鸽。
静默片刻,他抬步跨过门槛,阻止了丫头通传,阔步而入。
秋风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薛绥在垂首研墨,烛火在她睫毛上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带着凉露的清冽,柔美、温婉,又疏离若云。
宣纸上,墨迹未干,写着她刚抄的药方。
李桓盯着她纤细的脖颈,心上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忽有涟漪轻泛,转瞬即逝。
“薛侧妃好雅兴。”
薛绥放下墨锭,福身行礼:“王爷深夜驾临,不知所为何事?”
“旧陵沼的事。”李桓没有兜圈子,逼近两步,厉色看着她。
“本王要个交代。”
她抬眼时,他已到身前,广袖带起的风卷得烛火明灭。
薛绥后退半步,撞上博古架,青瓷瓶里的花枝颤了颤。
“旧陵沼的事,我一介女流,实在所知不多。”
“是吗?”李桓忽然轻笑,在她近旁坐下来,“那你前日申时三刻为何差锦书去邱先生的古董铺?”
薛绥指尖收紧,淡淡微笑。
“不过是替雪姨娘当一个玉镯子,顺便替王爷打探一下邱先生的底细。”
“哦?探出什么了?可探出他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李桓逼近的身躯几乎将她困在案前,闻着她发间若有若无的素心兰香,忽觉心口发烫。
竟是生出一种奇怪的占有欲。
她越是云淡风轻,对他不感兴趣,他越想看到她慌乱……
薛绥果然流露出一抹讶异,“他是骗子?”
“没错。骗子。”李桓眯眼,情绪有些阴鸷,“他拿了本王的一锭黄金,又骗本王去栖霞山夜会诏使,谁料……”
他突然住口,似是难以启齿。
薛绥问:“如何?”
“他竟借机逃了。“
“古董店呢?”
“人影皆无,杳如黄鹤。”
薛绥:……
这个李肇!
下手真是够利索的。
她默然片刻,向李桓福身。
“让王爷受骗,实在是薛六之过。但我与那人委实不熟,也是误听他人的谎言。王爷若是不信,尽可差人去打听。”
李桓扫过她清冷静谧的脸,眼底泛起一丝笑。
“薛侧妃,本王的耐心有限。”
薛绥思忖一下:“王爷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李桓眯起双眼,声音意味深长,“你替本王找的中间人跑了,自然要你来弥补过错。”
薛绥蹙眉,“旧陵沼的事,旁人当真插不上手。如是诏使刻意回避,那便是不想见王爷,谁能奈何?”
李桓忽然俯身低头,眼神灼灼地盯住她。
“侧妃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又直起身,倏而一笑。
“不要让本王失望。毕竟,本王不想失去你这样有趣的侧妃。”
这简直就是威胁了。
薛绥勾唇一笑,正色道:“王爷可知,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尝过才知道。”
“……”
她不言语,从容平静地看着李桓。
对视不过须臾,李桓只觉喉间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