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月华黯淡,难能穿透密布的阴云,一块块黑云堆叠着向远方,如同巨魔。
在这样的天色下,曲水更显得幽暗。
月光泛不出波光,只不止的地动摇出层层浪。
破碎的冰块撞击,似河水的咆哮。
然而,在这样一片混乱中,却有一处显得格外宁静。无雪无风亦无浪,一道身影站在其上,仿佛镇压了一切动荡。
那身影身高六尺,身材魁梧,着黑底金边宽衣,静默不动却似一切的中心,这方天地的主宰。
哪怕环境昏暗,亦能瞧见其脸上浓厚的色彩,或红或黄或深沉的黑。
黑坨城隍立于此地,似乎止住了动乱,带来了安宁。
下一刻,他一挥袖,周遭一块块巨冰撞击在一起,撞成湮粉,河水骤然湍急,竟掀起高浪。
河中心的浪一浪高过一浪,搅动起夜色,更混乱。
这还只是表面,在曲水河流的深处,暗流激荡,众多邪祟消散,小曲水隔得远但仍是感受到牵引,只能艰难抵抗。
黑坨城隍仿佛是要将曲水河翻个底朝天,在寻觅什么东西。
小曲水以邪祟至尊之身,非是主要目标都受到强烈的牵扯之力,遑论那城隍真正的目标。
很快,小曲水便见一团金黄被抛了出来,被浪顶至高空。
正是那金黄瑞兽,每次都能溜走,让小曲水寻觅不到的顽皮小兽。
但此刻,在城隍手下,它终于是栽了。
那瑞兽重新摔入水中,它金黄长毛柔顺,有避水之能,矫若游龙,就要溜走,但那河水湍急,形似漩涡,不断将它往中心卷去,难以逃脱,逐渐来到了那道魁梧身影的脚下。
钓了这么久的鱼,现在还是落网了。
黑坨大袖一卷,就欲将瑞兽卷起,忽地一滞,色泽浓烈的双眼凝视向一处,那里也有一团金黄靠近过来。
仿佛挟第一抹天光而至。
速度极快,如果说瑞兽的金黄是一团柔和,那现在靠近过来的则是炽烈。
“大荒。”
黑坨看向已是临近到眼前的身影,似乎并不意外,淡然开口。
此刻的大荒,在[无忧乡]的影响下,加持了诸多香火地域,哪怕没有塑金身,也神光奕奕。
他神目无瞳,神辉流转,直视着那道此地众香火神的顶点,受过天庭敕封的正统神灵。
两人就这样相对着,脚底的波涛还在汹涌,金黄瑞兽还在漩涡中挣扎,原本是在胡乱地逃,但当苏凡降临,它忽地开始划拉着四肢,要游向苏凡。
它感知敏锐,从顶上那道神辉灿灿的虚影之上,感受到了一缕祥和神妙的仙气。
黑坨城隍敏锐地发现了这一改变,笑了笑,摇摇头,轻叹道:“这畜生,闻得出谁是天上,谁是地下。”
苏凡继续冷眸相对,不理会城隍的意有所指,也不想和他打机锋,他直截了当道:“地宫你取走的?”
似乎没想到大荒会如此直接,问出这样的问题,城隍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收了些笑意,道:“是我取走的。”
他很平静,背负着手,不愿说谎。
面对黑坨的回答,苏凡并无意外,早在猜测之中,只是一直未曾捅破,他看着风轻云淡的黑坨,继续道:“动乱也是你放出来的。”
“不,我只取走了地宫,动乱是因为没了镇压。”
他拿走了地宫,导致下方大坟没了镇压,这是连贯的,但他却似乎不这样认为,将其拆分了开。
他神色不变,这不是诡辩,这就是他的内心想法。
苏凡更懒得与他辩逻辑,继续问道:“你手里没有城鉴?”
黑坨闻言,露出恍然模样,摇头道:“原来是被你拿去了。也对,只有你有这样的本事了。”
说完,他看着大荒,直视着那对神目,忽地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估计猜错了。我确实是真城隍,是天庭敕封,但那老城隍带着城鉴叛变,天庭也就没有赐予我新的。”
叛变……苏凡虚影凝实,神情不变,嗓音高远而恢弘:“脱离桎梏出城很不容易吧?”
“唉,是啊,几百年来积攒,也就能消耗来出城两次。”黑坨叹息一声,“大荒你天南海北神游,羡煞我。”
“两次,一次用来收地宫,一次用来捉瑞兽。”苏凡点了点头。
“呵呵,我知晓你意。”黑坨负着手,看向夜色一处处,仿佛看见了座座村庄与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