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话。
阮佳靠在车窗上,昏黄的路灯不断后移,一切都模糊又暧昧。
风偶尔掀起周青的发丝,飘到后排,擦过阮佳的指尖。
如果之前是一种感觉,那这时候感觉就变成了真切的感受。
周青身上的素净、简单,不是作伪。
阮佳好奇,怎么可以三四十了,还可以素着一张脸,跟大学生一样。
但观其行为,一个真正素净、简单的人会选择联姻吗?
阮佳心中怀疑。
不是应该坚决地选择靠自己吗?
她想了想,还是看着周青的后脑勺开口:“谢谢你来接我。”
周青淡淡道:“没事。”
阮佳试图搭话:“你怎么还没睡?”
话一出口,阮佳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大半夜给人家贸贸然打电话的是她,让她横跨半个江城来接自己的也是她,这个问题,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问。
周青却没给她难堪,声音仍然是淡淡的:“在看电视。”
阮佳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哦。”
车子一路驶过长江大桥,大半夜的车少人少,一路畅通无阻,长江泥水汤汤,夜里灰暗一片,只有死宽。
混合着江水味道的风吹进来,周青按了关窗键。
到底是关晚了,只听阮佳缓缓道:“周老师,我感觉我喝完酒,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就从胃烧起来的感觉。”
周青:“……有没有可能,是胃反流性食管炎。”
阮佳“唔”一声,倒在后座上。
车速无声的加快。
过一会,阮佳黏糊糊的声音响起来:“周老师,其实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周青:“后座有一个枕头,你靠会儿。”
这天晚上,阮佳又发现周青一个弱点。
她不会拒绝。
周青几乎是半拉半抱地把阮佳弄上了楼。
踢开门,榴莲迎上来,围着两人喵喵叫。
阮佳靠在周青肩膀上,一抬眼皮,屋内一片暗淡的柔和,投影仪的光充斥了整间屋子,客厅的白墙被土豆般的大脸占满,吓了阮佳一跳。
居然是蜡笔小新。
周青居然在看蜡笔小新。
阮佳低低笑起来:“周老师,你好可爱。”
周青懒得跟这醉鬼计较,喝点酒就瞎撩,醒了有她后悔的。
周青没打算帮这醉鬼梳洗,也没打算今晚和她同床共枕,她径直把阮佳弄到床上,谁知道阮佳刚一沾枕头,翻了个身便抬手勾住她的脖子。
阮佳:“其实,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周青:……
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周青嫌弃地推开她,谁知道这醉鬼竟然一身酒气的缠将上来,锁住她的脖子。
周青身后正好是窗户,她的身子将“明辉医院”四个大字挡的严严实实,反倒露出一小段皎白的夜色来。
阮佳对上她的眼睛,她好像瓜田里落下的那一道月光,阮佳晕晕乎乎地想,那她是什么?
猹吗?
阮佳咯咯笑起来,嘴唇张了几张,声若蚊讷。
“嗯?”周青挣了两下,没挣开,阮佳嘴唇一直翕动,好像在含混不清地说些什么,周青拿她没办法,只好俯身去听。
结果下一秒,温暖湿润的唇贴上她的脸颊。
钳在她脖颈上的力量松开了,周青僵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醉鬼一击得手,躺回床里嘿嘿傻笑:“我们已经是合法妻妻了!”
温热的触感残留在皮肤上,烫得周青的下颌微微发麻。
醉鬼昏睡过去,榴莲翘着尾巴在床头上走来走去。
周青反手关上灯,在黑暗中伫立了好一会儿。
阮佳睡过去之前最后一句话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笑笑?”
*
八点,晨会。
阮佳准时站到了办公室门口。
周青抱臂靠在办公桌上,所有人站立交班。
夜班医生在交代昨天晚上患者的情况,昨天晚上有个抢救的,忙了一晚上,直到今天早上把病人推去手术室做手术,因此交班也没时间写,只能值班医生医生竹筒倒豆子一般回忆昨天晚上的“故事”。
交代完病情,还要关注患者的费用问题。
生活不是电视剧,银钱的问题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既不像《外科风云》那样,医生要拿自己的钱出来救病人,也不像《机智的医生生活》那样,有专门的援助基金。
有钱不一定能买命,但有钱人一定比没钱人多一个赌一把的机会。
就拿现在的1床和2床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