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颂宜有时候想,参加有钱人的婚宴有一个好处,他们这些受邀来凑数的人不用送礼金还能吃好喝好,结识一两个人脉,总好过不熟的同事同学突然发来的红色炸弹。
不过她今天胸闷,身体不太舒服,简单吃了几口,准备离席,刚好碰到沈云缇挽着新郎前来敬酒。
她起身碰杯,祝他们百年好合。
这对璧人刚好将她的身形完全挡住,陈颂宜喝完杯中酒,在新郎新娘离开后,暗自离席。
沈毓淮不过跟听边上人说句话的功夫,再抬头看陈颂宜的位置,空空如也,包和外套都带走了。
他朝着那个方向深深凝神,香槟色的桌布上只留了一套她用过的碗筷。
她现在倒是学得灵活,懂得遁逃。
话似乎不该这么说,她一直很懂得遁逃的技术。
尤其是及时止损的抽身,也许是此去经年,这项技能显得更加炉火纯青了。
沈毓淮眸色跳了跳。
边上人问他:“怎么了?”
他扯扯嘴角:“无关紧要的小事。”
陈颂宜乘坐接驳车到庄园出口处,她从温暖的车厢里出来,外面落下细细的雨丝,灯火幽微,冷风阵阵。
最近的地铁站要走两公里,她伸手接雨,想起自己的伞留在车里,只能打车。
所幸司机就在附近,她没有等太久,否则被秋末的细雨浇十几分钟,她第二天就不用上班了。
老板也是会被扣全勤的。
车厢里有股令人头脑晕眩的皮革味,熏得人头脑发昏,跟刚才柔软舒适又宽阔的迈巴赫接驳车里的空间比起来,她坠入一种不真实的割裂之中。
陈颂宜从包里掏出耳机戴上,司机驱车离开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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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在车灯之下缠成密密麻麻的线,司机洪叔回头问:“rynn,要追吗?”
白色的新能源绿牌车消失在转弯处,沈毓淮回眸,掌心摩挲着伞柄,说:“去云苑。”
洪叔迟疑了一下:“您回来的突然,那边的房子估计还没有打扫干净。”
洪叔也就是象征性地劝说一句,现如今没人敢拿他的主意。
他周身气压很低,不说话,洪叔就按照他原来的命令执行。
车子顺着主路开出去,沈毓淮看着窗外朦胧的烟雨,对洪叔说:“算了,回秋水山庄。”
秋水山庄是一家坐落在明湖畔的临湖酒店,沿路可以一直通往茶山山顶,有一座求姻缘很有名的寺庙法喜寺。
陈颂宜以前拉着他去过几次。
其实他不信这个,她说好的信,不好的就不信。
大约贵在当时两个人心诚,好像真的就能感动神灵。
至于后来怎么走到今天这样分道扬镳,倒也不是没有过预兆。
分手的前一个月,他要回美国前,陈颂宜拉着他再度进了这座寺庙,有位大师说他们没有缘分。
她仰头问他:“你信吗?”
他说不信。
她当时的反应太过于模糊,以至于沈毓淮事后觉得这是一场预谋的分手,又不如他想象的那样,演成一出盛大的戏剧。
如果她愿意给剧本,他还能配合表演。
但她连剧本都懒得给。
印象里仿佛只有深夜的一通电话,他那里是新泽西的凌晨。
分手是秋天,吴会下了雨,新泽西的深远高空万里无云:“沈毓淮,我们分手吧。”
他说好。
再怎么说,都是她先松手的。
而他向来不是吃回头草的人。
她凭什么?
第003章 雾暗云深
耳机里的歌放到郑秀文的《高山低谷》,司机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陈颂宜被司机温声叫醒,忙跟他道歉。
司机体谅地说没事掉头离开小区。
陈颂宜抬头,八楼的灯刚刚似乎还亮着,现在已经灭了。
密码锁欢迎她回家,家里一片漆黑,连玄关处也没有留灯。
为了避免吵醒父母,她轻手轻脚地换好拖鞋,往客厅里走,隐约看见阳台有个黑影。
窗帘半掩着,被风吹起一个角。
陈颂宜有点心虚地喊:“妈妈,你还没睡啊。”
吴玉茵没回她,转动轮椅转变了方向,陈颂宜意识到她是要进客厅,但是越过阳台的门槛有些吃力,走上前去想要搭把手。
吴玉茵用力地把她的手推开,咬了咬牙越过那道门槛。
陈颂宜扶住一只手臂,把客厅的灯打开。
吴玉茵已经换过睡衣了,一副正等她回来的姿态,冷冰冰地质问:“你今天怎么回来的?”
“打车。”她老老实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