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约了她去监狱探望苏林旺，两个人一大早就出发了。

到达监狱的时候，她们是当天头一批来的人。

苏林旺被带出来，他的模样比起她见他的最后一面，老了很多。

当时他只是脸上有些颓色，而现在的他，则是完全丧失了当年眼中的希望，头发花白，脸上的皮肤也像是核桃皮一样皱在一起。

“惠芬，惠芬啊……”

他看到苏薇的时候，朝着苏薇就喊起了苏薇母亲的名字。

他伸出手去，想要摸摸苏薇的脸，就像很多年前触摸他心爱的惠芬一样。

可是他触摸到的，只是冰冷的玻璃。

“惠芬，惠芬你在哪里啊！我为什么摸不到你！”

他突然抓狂，让监狱的管教很头疼，厉喝一声，“877，你干什么！注意纪律！”

狱警将他拉回到椅子上坐好。

一道玻璃之隔，苏薇就这样目睹着自己的父亲年老，神智失常。

秋秋在一旁对她说道，“伯父他，从两年前开始，就这个样子了，之前，还只是自己会喃喃自语，但是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甚至还有暴力倾向。”

“听监狱的人说，他很快就会被送去精神病院。”

苏薇低沉地“嗯”了一声，但是泪水已经忍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这个父亲虽然跟她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他甚至还想将她的心脏换给他最喜爱的女儿苏月。

她以为，面对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她的心里，已经不会再起什么波澜了，但是今天在亲眼见到他的这一瞬间，她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秋秋没有再说话，而是从包里拿出一包餐巾纸，默默地塞在了苏薇的手上。

苏林旺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整个探望的半个小时，苏薇就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从喃喃自语，到突然暴起，再到继续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他的眼神里，早已没有了曾经的那些凶狠和欲望，剩下的，只是宛如一个孩子般的好奇与探索，偶尔还有些不甘。

从监狱出来，她的胸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般，说不出话来。

“他终究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吧。”

憋了很久，她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走到车里，她真的憋不住，大哭了起来。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在下巴处汇成一条小溪一般。

秋秋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像是哄一个婴儿一样，安慰着。

“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她说的是实话，苏林旺这辈子做了太多的缺德事儿，苏薇母亲的失踪跟他脱不了干系。

后来他还蓄意谋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跟林淑珍母女一起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灰色产业。

自从他入狱之后，每天晚上，他都睡不安稳，在他的梦里，那些人一遍一遍地来找他，一遍一遍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现在变得神志不清，对他来说，反而少了很多痛苦。

活在自己的梦里，只要是快乐的，又有何不可呢？

苏薇望着外面的阳光，一瞬间，诚然觉得过去的一切都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