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做了一个恐怖的梦。
在梦里,父母家人都在声讨她,同学同事都在奚落她,还有无数张没有面孔的脸,手中挥舞着凶器,试图追杀她。
沈挽瑜的冷汗浸湿了病服,从那个梦魇中逃离出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在埋头翻看文件的肖以湛。
她不敢弄出声响,也不敢做出任何动作,粗略打量了一下这个单人病房:面积大,设备齐全,就像多了医疗器械的总统套房。
她痴痴的看向眼前这个男人:阳光倾洒在他墨色短发上,莫名增添了一分暖色。五官俊朗,眉眼带笑,他本该就是这样暖色调的人。
“醒了?”
肖以湛突然抬头,两个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又立刻分开。
沈挽瑜不自在的偏头看向另一侧:“我睡了多久?”
“两天一夜。”他起身倒了杯温水,“渴吗?”
她还是不习惯他的接近,下意识往里缩了缩,才腾出一只手拿起水杯:“谢谢。”
又是相顾无言。
肖以湛总觉得现在面对这样的她,实在难以开口。她变得那么怯懦,自卑和消极,从内而外的在排斥他。
“医生说,需要联系直系家属过来,你方便把……”
还没等他说完,沈挽瑜就冷了脸色:“就当我是孤儿吧。”
“你?”
“我没有家属,我是一个人。”
听到她看似云淡风轻的语气,肖以湛的心愈发疼痛:大学时,只知道她和家人不合,根本没想到会闹到这一步。
沈挽瑜抿了一口水:“你不用多想,这事和你没关系。在我被抓走的时候,他们第一反应是丢人,觉得我在学校鬼混,做出这种事是理所应当。和以前一样,他们宁可信别人都不会信我……”
肖以湛微微皱眉,没有作声。
“在牢里待了三年,狱友都有家人探望,鼓励好好改造减刑,我没有。”她自顾自说着,“后面虽然被放出来了,但是我依然是他们眼中的耻辱,不愿意见我,也断了联系。这样也好,断绝关系之后,他们不用被钉在耻辱柱上,我也可以为自己拼一把。”
他的愁眉愈发紧锁,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她。
沈挽瑜重新钻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我知道按照你的脾气,或多或少都想补偿我什么。但是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是个被有血缘关系的父母质疑抛弃的人,更别说让你死心塌地的信任我了。三年前的事情,就忘了吧,我们两不相欠。”
说到最后,她有些哽咽,眼泪无声滑落,沾湿了一侧的鬓发。
肖以湛突然从外面隔着被子搂住她,声音不大,却很坚定:“那么,你介意从现在开始,尝试接受一个家人吗?”
“……”
病房里格外安静,静到即使隔着一床被子,她也可以清晰感觉到他紧张的战栗,以及心跳的声音。
“我知道曾经的自己非常混蛋,让你吃了不少苦,我想弥补这些年的过失。”他搂的越来越紧,“如果你愿意,请允许我去做那个唯一的家属,好吗?”
沈挽瑜的心不可抑制的跳动,但是监狱里领悟到的“远离不同阶级的人”,再次提醒她别再一时冲动跳火坑。
她竭力控制住颤抖的声音,轻声应他:“那么,子沫同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