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前来一看,发现叶书贤在刑部大牢中历经各种刑法,已然气息奄奄……
张平清晰记得自己抱着囚衣之下满身血痕叶书贤,看着他血涌不断滚出口,一股又一股,咽都咽不下去。
“你...你别说话了!”张平用衣袖胡乱地擦拭着叶书贤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语气哽咽,“会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别再说话浪费力气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刚才进殿时人还是好好的。
叶书贤的喉咙被血堵住了,噬心蛊的原故让他的五感渐失,眼前的人影逐渐变得模糊,围拢过来的大臣化作了狰狞的恶鬼,想要挣扎逃离这可怕的景象,可身体却如同被巨石压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他强撑着的抓住张平的衣袖,嘴张了张,血随之冒出,一字一句,缓慢道:
“宴卿.....你......以后......可.....怎么办......啊!”声音微弱的几乎不可闻,却带着无尽的歉意与担忧。
他明白,若是当日张平没有为他上书,便不会受这牢狱之灾。
而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妄图把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为家族寻得一线生机。
却忘了,若他为主谋,就算好友因证据不足得以脱罪,也会受到质疑。
恨连累了好友,恨这个会吃人朝堂,最恨自己。
他彻底看不见也听不见了,静静的躺在张平的怀里,豆大的泪珠滚落在脸庞上,
他想说,
宴卿,别哭了!
殿前失仪也是大罪!
不要再让他们有攻击你的借口。
我不能在连累你了。
可是无能为力,他再也喊不出一句话。
此案真相大白,叶书贤死在大殿之上,无论是何种原因,视为不敬,死后尸体扔到乱葬岗,不被允许收尸。
墨竹仆告主,被判流放,叶氏一族五服内不得科举,入仕为官。
主审理此案的官员被彻查,毕竟人好好的关在大牢中,却无端中毒致死,最后查出竟是司法参军所为。
当众人前往其家中缉捕时,却发现他早已在家中自缢身亡。
司法参军悬于梁上,身体已然僵硬。
在其身旁的桌案上,静静躺着一幅认罪书,纸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地记录着他的罪行与愧疚。
而张平虽无罪释放后,景文帝却并未让他即刻官复原职重回衙门,他自然也是知道景文帝的心思,皇帝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棋子,所以故意晾着他,让他明白自己的命运始终掌握在帝王手中。
这几日来,每每想到叶书贤所中的噬心蛊而死,噬心蛊一旦种下,每一刻仿若有万千毒虫在啃噬心脏,剔骨之痛难以想象。
何其无辜之人,张平心中的悲痛与愤怒随着指尖倾泻而出,手指被琴弦割破,鲜血流出也浑然不知,直到琴弦“嘣”的一声断裂……
这日,司狱史派人上门,神色凝重地禀报:“大人,那墨竹死了,不知……您是否要派人收尸?”
张平闻言,心头一震,沉默片刻,起身随着来人一同前往查看墨竹的尸体。
看着白布下盖着的冰冷尸体,张平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司狱史恭敬的回答:“回大人,此人是趁人不注意,撞墙而亡,发现时已经气绝。”
说完还偷瞄着张平的神色,心中忐忑不安,这个犯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六元府特地派人过来关照,让他在流放途中不要受苦。
可如今还未出发,人就死在大牢中,司狱史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是否会被张郎中迁怒。
毕竟现在张郎中的老师已是右相,虽然还没有官复原职,但那也是迟早的事。
司狱史站在那里,紧张地等待着张平的回应,额头上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
张平眼神晦暗,吩咐人取一块好一点的坟地,将墨竹葬在那里,司狱史看出张郎中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连忙应下,着手安排人去办理此事。
出了停尸房以后,张平停下脚步,对跟在身后的陈大柱说:“先别回府了,去老师的府上。”
褚泽言看着黑着脸而来的学生,心下疑惑,如今谁见到他不是谄媚缠笑,极尽讨好之能事,只有他这个学生摆着脸。
他皱起眉头,沉声问:“宴卿,有什么你就直说。”
张平目光紧紧盯着桌子上的茶杯,不敢抬头看老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内心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