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临近下班时,一个叫黄玉霜的患者被丈夫推进了医生办公室,该谢茗茗收病人了,她瞟了一眼患者丈夫递过来的住院证,入院诊断那一栏填着“卵巢ca”。
黄玉霜瘦的只剩皮包骨,可是腹围全反常地增大,像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她的头发稀疏且枯黄,像刚被大火烧过的秋冬的草场。她还不到40岁,可那双眼却黯淡浑浊,像一个生命即将走向尽头的老人,生气全无。她非常虚弱,即使坐在轮椅上没有动弹,也像是才跑完马拉松般疲倦不堪。
面对医生的问诊,她好像完全没有交流的欲望,只是有气无力地坐靠在轮椅上,间断地回答一两句,气若游丝,声音低到谢茗茗竖着耳朵也听不清,最后只得由她的丈夫来回答。
谢茗茗边问病史,边快速翻看患者从外院带来的住院病历和检查报告。问诊结束后,她已经知道患者的大致情况了。
黄玉霜半年前出现了不明原因的消瘦,一开始她没有重视,她那阵工作特别忙,孩子也快要参加小升初考试了,她没工夫在意自己体重上的变化。可是两个月之前,她发觉自己的腹围开始反常地增大,像怀孕了一样,她当时便有不好的预感,觉得是腹腔里长了肿瘤。
她的预感很准,彩超和ct都提示她的腹腔里长了瘤子,高度考虑是卵巢癌。在经历短暂的情绪崩溃后,她决意和疾病正面抗战。
她家在天城市下属的区县,那里也有一家三甲医院,而且她有个亲戚就在那家医院的妇科工作。同样是三甲医院,但是天城市的三甲医院的综合实力自然是要高于区县的三甲医院。一开始,她还是想到天城市来治病,可想到肿瘤的治疗时间很长,以后必然是要反复出入医院。长期异地治疗,生活上肯定有很多不便,住宿和交通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孩子明年六月就要参加小升初考试了,可这个节骨眼上她去外地治病了,丈夫也要请假去陪护,夫妻俩都不在家,孩子的照顾也成问题。
就近治疗的话,肯定要方便的多,而且还有亲戚在那里当医生,多少都能得到些便捷和照顾。综合考虑过后,她决定就在当地治疗。
亲戚直接成了她的主管医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医生亲属的缘故,她觉得科室里医护的态度很好,很多检查也都很快就做上了,疾病带来的恶劣情绪也能因此得到一些抵消。晚上和值班护士请了假,还能回家陪孩子……
检查结果都出来之后,亲戚面色凝重地告诉她:虽然还没做病理检查,但是目前的检查结果高度支持是卵巢癌症的诊断,而且已经出现了转移病灶,腹腔里还有很多腹水,算是晚期了。这种情况只能做卵巢肿瘤细胞减灭术(晚期卵巢癌难以手术根治,只能尽可能切除较大的瘤体,从而缓解病情)。
虽然万般无奈,可那会的她也只能认了。命运已经发给她一张无法挽回的烂牌,哪怕是苟延残喘,她也要再坚持一下,让这场残局尽可能再延长一些,晚一点再下牌桌。就算是卵巢癌晚期,积极治疗也比放弃了要强,哪怕争取再多活几年,就可以陪着孩子参加三年后的中考,甚至是六年后高考……
亲戚也向她指出:最终的确诊以及肿瘤的病理分型,只能通过病理检查。但是她这样的情况,要获取病理组织就只能通过手术,术中取组织去检查。不过从目前的影像检查和肿瘤标志物来看,基本能判断是卵巢癌了。
亲戚为了说得更形象些,就和她打比方:恶性肿瘤就像八爪鱼,有8个触手,每个触手上布满了吸盘。恶性度越高,癌细胞的触手就伸得越长。不管是影像检查还是手术中医生的肉眼所见,都不能百分百分清肿瘤边界。如果先手术,手术当中手起刀落,看着是很容易把八爪鱼整个切干净了。可是手术的时候必然会破坏周边组织的血管和淋巴,肿瘤上的癌细胞会沿着血管以及淋巴管向周围扩散。就像把章鱼的身体切掉了,可它的触手和吸盘还在。这类中晚期的恶性肿瘤,如果先手术,手术完了再化疗,那么这个时候很多肿瘤细胞已经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化疗不一定能把远处的肿瘤细胞都杀死,后期出现转移的概率大大增加。
亲戚见夫妻二人的面色愈发凝重,便及时的提出了解决方案——采用新辅助化疗。就是在手术前先上几个周期的化疗。就像把八爪鱼往锅里加热一蒸,八爪鱼的触手自然都收起来了。几个化疗周期后,如果肿瘤体积明显缩小,不仅更利于医生成功切除掉肿瘤,还可以减少手术过程中癌细胞扩散和转移的情况。手术后再继续化疗,这种像“夹心饼干”一样的治疗模式就叫新辅助化疗。
既然有这样更“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