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炸开,沿着每一寸神骨蔓延,如同地府核心那根维系轮回的巨轴在他体内寸寸断裂。
被封印的记忆洪流裹挟着冰冷粘稠的忘川水汽冲入脑海,那不仅仅是墨瞳陆驿操纵秘社的黑暗,更是地府崩坏最真实的、血淋淋的“内脏”景象——淤塞的魂力如同腐烂的淤泥堵塞在轮回的河道,无数游魂在无光的夹缝中挤压变形,发出无声的哀鸣,
这些哀鸣首接化为他耳中尖锐的蜂鸣。他墨色翻涌的瞳孔深处,倒映的不再是杨玉凝固的笑意,
而是孽镜台镜面上那一道横贯整个地府苍穹的、狰狞的裂痕。
地府的痛苦在这一刻与他彻底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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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混沌边缘,那些被尘封的画面,如同被浑浊河水冲刷上岸的沉船遗骸,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
不止是杨玉……
当年除了那个在渭水浊浪中彻底拥抱黑暗的鲛女,黑瞳陆驿那冰冷的目光,其实还曾短暂地停留过其他几个同样被命运碾碎、浸泡在无边苦痛里的灵魂身上,试图将他们塑造成下一个“长生秘社”的看门犬。
江南烟花巷的柴房里,那个高烧濒死、满眼刻骨恨意的小女孩;
边关焦土上的血泊中, 那个被父母尸体压着、目睹幼弟头颅被马蹄踏碎的男孩;
赤地荒野的土坑上, 那个被至亲分食、怨恨冲天的女人残魂……
陆驿给出了复仇的力量与可能,然而他们最后那一丝对仅存善意的、本能的迟疑,断送了他们成为“清道夫”的可能。
这些失败的“候选人”遴选的回忆,早就被陆驿庞杂的意识卷入深处,许久没有翻涌上来了。
而今天也许是见了杨玉,倒让陆驿回想起来当年这些事儿来。
回忆夹杂着地府深处传来的痛苦潮汐,在他混乱的识海中翻腾、碰撞。
他靠在冰冷的、带着霉味的床头板上,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并非凡人的汗水,而是神魂剧痛下逸散出的、带着微弱魂力波动的冰冷水汽,在昏暗的房间里蒸腾起一片几乎看不见的、扭曲的薄雾。
黑瞳的筛选,冷酷如天道。
唯有杨玉,那个在冰冷浊浪和濒死剧痛中,能毫无保留、甚至带着快意拥抱那纯粹恶意的鲛女,才通过了那场黑暗的“遴选”。
陆驿紧闭双眼,指节因用力攥紧床单而发白,承受着来自过去与当下、记忆与现实的双重碾轧。
这廉价旅馆的房间,此刻仿佛成了连接着无尽痛苦深渊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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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体内翻江倒海的灵力,如同被地府崩坏撕裂的伤口中喷涌出的滚烫熔岩,一波一波地、不受控制地冲击着他的神体,试图溢出体外。
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识海中孽镜台崩裂的幻象和亿万游魂挤压的无声尖啸。
若不设下这层屏障,这小小的旅馆房间连同隔壁的唐晓天和陆小红,恐怕早己被逸散的神力碾成齑粉
陆驿仅存的理智让他在踏入这间弥漫着劣质香薰和霉味的旅馆房间时,就强忍着神魂撕裂般的剧痛,第一时间在房间西角弹出了几道微不可察的金色符文。
符文没入墙壁和地板,瞬间张开一个压制灵力波动的隔绝阵法。
他指尖划过最后一道符文轨迹时,动作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近乎本能的熟练。
陆驿熟练设立阵法的时候,松动的回忆又翻涌起一些片段。
回忆的碎片带着忘川河水的阴冷湿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