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冲出了大营,想起与空空儿的约会,离聚会之期已近,便投泰安方向而行。
于路上,许多念头在他心头萦绕:黛妹眼下身在何处?白莲教内乱,闻香宫还有没有派人追拿她?会不会去泰安?她有时迫于情势也会骗我,那么她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如果她出自真心,那么我就不管她所做所为是对是错?我是不是掉入了她的温柔陷阱?他不敢去想,却不由得不想。去泰安既想见着她,却又害怕见到她,不知见了她该如何面对。
少冲与白莲花有染其时已风传江湖,正邪两道都有不少人要找他们麻烦。白莲花下落不明倒也罢了,孟家庄攻打摩天寨一战,将孟为圣之死归于少冲,孟家庄的人也在到处找他报仇。少冲一路上为免生事端便乔装改扮作一叫化儿。连名姓也改了,以师父铁拐老之铁为姓,“少冲”两字取其部分为小中,就叫铁小中。
不多日已到了泰安。一到城中便为难了,偌大个泰安城,到何处去找萧先生、空空儿前辈?留意各处城墙、街墙有无白莲教的暗号,又揣摩空空儿孩童心性,多半会去看戏、听书,沿街一路找过去。如此找了两日,见一面砖墙上用木炭画了一个小人,头大腰细,展开双臂,吊眉吐舌,大扮鬼脸,活似空空儿的作派,多半是他的自画像,再一细瞧,发现画中右手伸出一指,不禁会心一笑,心想:“难怪一路上不见暗号,原来老前辈怕徐鸿儒一伙认出来,另外自创了一个暗号,九仙人相互知根知底,一看即知。”便朝着他手指的方向行去。
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又在路边一颗大树上发现空空儿的标记,知是左转弯。如此每到路口,均有空空儿的标记指示,一路行去,到了一家饭店。寻思空空儿会不会就在饭店里,正好午饭时候,便到店里打尖,点菜之时留意空空儿的影踪。
等候上菜的工夫,听见邻桌有人说话道:“说到神偷,苏州城便有一个极厉害的,名曰懒龙。其人窬墙过户,如入无人之境,更兼义气过人,死党极多。但比起这个白莲妖贼‘黄眉毛’,还是技差一筹……”
此人说到这里,对桌中一个长得五短三粗的汉子投去犀利的眼光,但随即消隐,埋首喝酒了。
对桌那五六人身上俱紧束短衣,腰带弓矢刀剑,一看皆是练家子,非等闲之辈;邻桌则是两名捕快。少冲心想:“那些人多半是绿林豪杰,这正是老鼠遇上猫了。”
听邻桌另一个捕快道:“你说的那个懒龙,我也知道。听说他自小就会着了靴在壁上走,如履平地一般,稻草灰垫于鞋底,走步绝无声响。又会说十三省乡谈,口音肖极。与人相扑,掉臂往来,倏忽如风。夜间可以连宵不睡,日间可以连睡几日,有时饭量极大,酒数斗饭数升,不够一饱;有时几日不饿,当真是天生做偷儿的材料。每次做案,必于壁间画一枝梅为记号,从未失手,就是被捕入狱,没几日便无罪释放了。如此厉害,那黄眉毛会强过他?”
前一个捕快道:“懒龙终究是人,那黄眉毛近似于妖,其身形能随意收缩,无孔不入,还擅于穿墙、隐身,便无墙能阻了。肩挎一布袋,管你金山银山,尽可收纳其中。就算抓得了他,这世上也没有牢房关得了他啊。”
后一个捕快听了连声啧啧,道:“如此说来,咱们接了这苦差事,定然抓不到偷金之贼,回去少不了挨棍子。”
前一个捕快叹道:“知县官人失金固然心痛,却不识贼偷之厉害,岂是我两兄弟抓捕得着的?当是拿我两兄弟出气罢了。”两人愁苦无计,正自哀叹,忽从店门外奔来一名青衣皂隶,指名要找两位捕快。两人道是来拿违限的,吓得掉杯于桌。谁知那差人拿出火签道:“二位兄弟叫我好找。知县官人差签来叫二位回去销牌,失金之案不必再追究了。”
两人如释重负,却又忍不住问他道:“这是何故?”来人道:“俺也不知道,不过衙里出了一件怪事:昨夜账房失窃,有人偷走累箱账册,次日却又送回衙门之外。”
三名捕快说话声中离开了饭店。对桌中有人拍桌叫好道:“黄眉毛这招妙啊,那账册中必有县令贪贿的证据,把柄落入人手,县令如何不怕?谁知贼偷原封不动的送回来,虚惊一场之后方识其手段,于其盗金之案再不敢追究了。”
另一人道:“此着与懒龙哥哥当年智赚临安府尹有异曲同工之妙。”旁边一年轻壮士问道:“懒龙哥哥当年如何智赚府尹的,可有故事?”众皆附和:“某等愿闻其详!”
那人道:“当日有富户到临安府衙告状,说是家中失了财物,只壁上画了一枝梅花。府尹着捕役严行缉查,也不知是张三李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