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又在书房里四顾转悠。
两个案桌,一个上放着成语大全,西游记小说,唐诗三百首。不用猜,这个肯定是小燕子的书桌了!
“他们两个倒是有模有样,挺有生活乐趣!一人一个书桌!”
“回皇上!五阿哥和格格两人以前经常在这书房里一起读书写字!五阿哥就坐那儿,处理他的事情,或者看看医书!格格就坐这儿,背诗,写字,学成语!有时两人就一起在屋外练剑!”
“果真是琴瑟和鸣啊!”乾隆不由地冲口而出。
“永琪竟然还在看医书!”
这还是乾隆第一次听到。只不过书架上确实放着一整套《仲景全书》。
“是!万岁爷,五阿哥常常还拿奴才们来练习,什么把脉,看舌苔!格格还常常笑他医术不行!”
“这又是什么?”乾隆的眼光又落到跟前的笔筒。
“这是面人!”
“面人!”乾隆若有所思。
这是我买的面人,捏的我和永琪!老爷,你看,像不像我?像不像永琪?
忽而,乾隆脑海里浮现出小燕子在苏州得月楼里对着他炫耀面人的调皮表情,南巡时温馨记忆也一时全都涌上心头。
他伸手拿起那两个面人,时隔半年,颜色稍有些黯淡,但依旧栩栩如生。
“这么大个人尽喜欢小孩子的玩意儿!”
心上虽都是温暖的回忆,只不过他嘴上还是不饶人,数落了一声。但数落完了,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其实自从没了小燕子的笑声,好像这宫里宫外,都是空落落的。
乾隆又走了两步,坐到了永琪的书桌前。这时,他才注意到,桌上还摊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一首诗。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
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
况此残灯夜,独宿在空堂。
秋天殊未晓,风雨正苍苍。
不学头陀法,前心安可忘。
是永琪的字!乾隆一眼便认出了。看这墨色崭新,就知刚写了不久。
其实,正是永琪昨夜在书房端坐,雨夜苍苍的,就想起了白居易这首诗《夜雨》。白居易所思、所愁、所写,正是他的所思、所愁、所写,毫厘不差!
不对!要真论起来,他此刻忆念小燕子的心情较之于白居易忆念他的青梅竹马只会有过之而不及。
这首诗写尽了白居易那深深远远的愁肠,也写尽了永琪那深深远远的愁肠,这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首诗来能把他的哀痛和思念这般全部贴切地表达出来。
诗句本身固然动人,只不过永琪这样写下来,对乾隆的触动还是远超过诗本身。
他其实一直都不太理解他们几个所谓的“情有独钟”。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以他的角度,他也不完全了解永琪,不完全了解永琪对小燕子的这份深情,甚至是低估了永琪的情深意笃。
作为帝王,他太习惯了三宫六院,只觉得永琪、尔康的只求一人白头偕老不过是一时的意气用事。
“五阿哥到——”
正当他还陷在深思里时,通传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皇阿玛!儿臣来迟了,请皇阿玛赎罪!”
“起来吧!”
乾隆手一挥,示意小路子、小邓子都退下。
是以,这书房里就只有他父子二人。
“皇阿玛今日怎么会过来?”
“你这成天神思不宁的样子,叫朕怎么放心的下!”乾隆忧心地道。
“让皇阿玛担心,儿臣真是不孝极了!”
“朕也不和你绕圈子了!朕知道,小燕子的出走对你打击很大!其实朕也很难过,常常很想念有她在的欢声笑语。但是,你是阿哥,不能就这样一蹶不振啊!”
“皇阿玛!小燕子离开了我,我实在是痛不欲生啊!您也知道这三年多来,我对她的感情!更何况,她现在在哪里,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一切都无从得知!想到这些,我就痛彻心扉,寝食难安!”
永琪那么深切地、悲痛地、沉重地说道,乾隆也是震动得不得了,只是他觉得不能再这样放任永琪这样下去。
“朕明白你很难过,很痛苦!可你是爱新觉罗家的男儿,更何况这片江山朕将来也许也要交给你啊,你怎么能像个女子一样,整日陷在这儿女私情的小情小爱里呢!你的肩上还有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