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只能再劳烦师父了。”
上官涟蕊心里悲切,嘴上还是不饶人,嘟囔着:“全叫为师收拾烂摊子,还让为师白发人送黑发人。”
卫霜打趣道:“师父如此修为,定会登仙人境,一直都这么年轻,怎会变白发?倒是徒儿天不予寿,说不定未过弱冠就乌发皆白了。”
谁知这不仅没缓解气氛,反倒令上官涟蕊愠怒道:“你当这很好玩吗?”一甩手便把卫霜一人丢在营帐里。
卫霜见自家师父离开,一副笑脸立刻垮了下来,暗暗想着:若非命当如此,谁又想生离死别呢?师父啊,小霜也希望为您分忧,奈何势单力薄,如今又成了废人,倒成了拖累。
卫霜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火盆,鬼使神差地伸手,一点点接近,直到被烫到了瞬间缩了回来,捂在怀里,令这钻心的疼痛随意折磨自己。他自嘲着,张开布满薄茧的手,这双手也曾经历生死相搏,骑过骏马,挥过利刃,随手一画,符咒惊天动地,弹指之间,神针摧筋毁骨,现在只能无力地打着节拍,像垂暮老人一样回忆一生了。
不同的是,他的一生很短,只有十几年罢了。
听说江南的牡丹很是红艳,听说百越的女子肌肤白嫩,听说有常年飘雪的高山,听说大泽一望无际,听说苗疆有养蛊的秘术……
他还想去看看大江源头是否真的只是一条小溪,也想听一听王畿酒肆之中的燕语莺声,去感受与乾坤卫完全不同的绵软的雪花,在青崖之间追逐白鹿,往峰顶领略云海……
他想看到万暮白和叶挽君成亲,到时候一定要把那小子灌得不省人事,谁让他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他也想回风雷卫,在早已不记得的家里躺上一晚。
他想活着,像个牛皮糖一样赖着自家师父,让她再也不能漂泊。
只叹满胸夙愿,终成镜花水月。
卫霜衣衫已经哭湿了。
“为师,有办法。”上官涟蕊不被察觉地回到帐中,蹲下身子用衣袖给卫霜拭泪。
“孩子,有师父在,你不许有事。不管是你,还是姬云,都不许有事。”上官涟蕊打来一盆热水,替他擦净脸上的泪痕。
卫霜抽泣着问:“那如果真的治不好怎么办?”
上官涟蕊鼓励地一笑说:“为师照顾你。”
“那我这一身修为尽废,这双腿也再不能站起来了,怎么办?”
“为师重新教你,专门教你坐着的法术。”
“师父啊,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莫非是因为师兄?”
上官涟蕊顿了一下,回答:“因为你是我徒弟。”接着反问道:“你似乎对姬云很感兴趣?”
卫霜虽讨厌姬云嗜杀,但确实很好奇,说道:“明明师兄说想杀师父,可是他却会为师父奋不顾身。”
上官涟蕊一笑,似吃了颗蜜糖,说道:“他啊,想杀为师好久了。”
卫霜惊讶之余,脱口而出:“那师父还要饶?”
上官涟蕊抚了一下卫霜的脑袋,说道:“他又不是没试过,都没成。我也就耐着性子,由他胡闹了。”
卫霜很是不解。
上官涟蕊突然说道:“不如咱们师徒俩打个赌?”
卫霜问道:“赌什么?”
“若为师将你治愈,便找个机会告诉你关于姬云的事,如何?”
“好啊。”
见卫霜成功地被她从氤氲中哄出来,上官涟蕊也忍俊不禁,勾了一下他的鼻尖,喜爱地抱住了他。
随后几日,卫霜一直在营帐静养,由上官涟蕊亲自照顾着,有的学员听说了他受伤的消息,都来探望,都被她挡了回去,就连万暮白和叶挽君见他也甚少。
调整了一段时间后,荆楚书院的学员们终于踏上了回程,卫霜因伤病,一人坐一辆马车,哪怕是这样,也陆陆续续有学员前来探望。
经过墉,修整一段时间,继续赶路。行了有半日,队伍前面传来些骚动,似有人在争吵,后边的学员都好奇地探头探脑,有一些到前边去看热闹。
卫霜看着上官涟蕊试探地说:“师父……要不……”
“安心休养,莫要掺和。”上官涟蕊无情地拒绝了。
叶挽君似因为万暮白跟上官涟蕊同样的想法,独自一人去看看情况,回来时卫霜撩开车帘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