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亦现在谁的麻烦都找不了,他病了,病的十分严重。
或者说,从他跟李元英在邕凉断剑绝情的那刻起,他就病了。
月万仇坐在荀亦的床边,见他枯败的不成样子。“找不到李元英,你还真打算殉情不成?”
荀亦面容枯槁,那双漂亮的瑞凤眼都失了光彩,他淡淡道:“这条命本就是我欠她的。”
“那天下呢?那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关中到现在一场雪都没下,来年不知道该是什么光景,这些你都不管了?”月万仇问。
荀亦仍旧平静。“朝中官员有不少才学胜过我的,这天下,他们一样治得。”
月万仇骂道:“放屁!将来若真是白家得了天下,你在朝中培养的那些人才,你觉得能保得住?”
荀亦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缓慢的看向月万仇,有气无力的问:“你说,小沛现在会在哪?如果她还活着,现在会干什么?”
月万仇一怔,垂下眸子,沉默良久,半晌才开口。“她那样的女子,本事大得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自然是在某个地方快活享福呢!”
荀亦勾起一个无力的笑,长长探出一口气。“这个小混蛋,在外玩野了,也不知道回家!”
…
荀亦的病一直不肯好,河清又不放心月万仇给荀亦下猛药,怕他把荀亦治成李元英那副样子,只能快马加鞭去方寸山请人。
这一去大半个月,回来时天都变了。
李时雁带兵赶往汴京,中途遭遇了三波截杀,虽然来犯者没有透露身份,但李时雁一审便知,是白家的人。
除夕前夜,汴京城戒备森严,河清等人被拦在城外。
最后还是海晏拿着荀亦得令,才将人接回来。
五匹快马赶往相府。
海晏河清先行下马,引着三个身披斗篷的人入了相府。
“师兄现在如何了?”
楚千执摘下头蓬,脚下生风。
她在方寸山听到是荀亦病了,立马抛下一切事来了汴京。
她身旁高大的身影也摘了锥帽,问道:“现在是谁在丞相身边伺候?”
说话的正是高文珩。
另外一个倒是没摘斗篷,一张脸隐在暗处,虽然没看到面容,但周身气度不容小觑,一眼看去,直觉贵不可言。
荀亦房中只有一个娇小的倩影。
月万仇阿罗跟幽兰此时都不在城内。
楚千执一进门就看到了趴在荀亦床边哭泣的沈念曦。
荀亦靠着枕头,指尖挑起一旁的干净帕子,递给沈念曦。
沈念曦抽泣着,将那个帕子和那只冰冷修长的手一起握住。“丞相,你会好吗?”
楚千执眉头一皱,出声道:“师兄!”
沈念曦转过身,跟荀亦一起看向从门口进来的三个人。
荀亦的目光扫过楚千执,高文珩,最后落在了那个一直没摘斗篷的人身上,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一点小病,您怎么来了?”
…
除夕夜,萧洄的军中十分热闹。
李元英本来躺在床上睡觉,后来被班信一把从床上薅了起来。
“瞧你这副病歪歪的样子,外面都在放鞭炮呢!我领你出去瞧瞧!”
李元英穿着一件碎花袄,这还是仙娘前几天刚给她做的,一头油亮乌黑的头发被她睡的有些乱,一出帐篷,风刮过来,火光一拢,她整个脑袋都毛茸茸的。
班信是仙娘派来叫人的,等把李元英推给仙娘,他又跑去放鞭炮了。
仙娘手中正端着一盆活好的馅,瞧见李元英,一把将她拉来过来,笑道:“睡了一天了,还不干点活,一会帮着擀饺子皮。”
萧洄的军中都是北方人,过年自然是要吃饺子。
跟仙娘一起去了最大的那个军帐,一进门就暖和和的,大圆桌上已经坐了七八个女子,正在忙活着包饺子。
萧洄歪在一旁榻上,正舒坦的嗑着瓜子,他身旁还有三个奶娃娃你追我赶,跑来跑去,一会拱到他眼前,一会爬到他的身上。
他也不烦,抱起那个最调皮的,就去挠痒。
空气中有烟火气,面粉的醇香,饺子馅的鲜香,还有年轻妇人身上微微散发出的脂粉香,各种味道交叉在一起,闻得人十分踏实。
仙娘催促着李元英。“愣着干什么?快去洗洗手。”
铜盆就在萧洄躺着的榻边,李元英去洗手,正对上萧洄那双锐利的眸子。
李元英若无其事,垂下眸子,洗着手。
“你身上怎么有那么多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