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陪着两位老人,很快在深深的豆子地里藏好了。
方明奎把志孝娘紧紧搂在自家怀里,他担心是仇家寻着他们找来的。这回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了,幸亏儿子志孝不在。
零零散散一伙人,提着枪跑过来。他们边跑边开枪边寻摸,骂骂咧咧,像是在追什么人。这些人穿着不一,老少不齐,有高有矮,有胖有瘦。陈远根看这些人就不顺眼,心里猜想,这些人定准不是好人。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低头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家手里还提着刚捞的那十几条小鱼。小鱼用一根细荆条枝子串了,这时提在手里,倒正好成了自家护身符一样。
看见豆子地里有人,这伙人围过来。一个拿短枪的,像是个头目,过来问陈远根:“看见一个教书先生样的人跑过来吗?”
“没看见,忙着逮鱼呢,听见枪响跑过来,就遇着你们了。”
“真没看见人跑过来?”那人再问。
“真没看见。”
一个穿旧军装的人走过来,围着他转一圈,盯了陈远根的脸,看了他半天:“你是这儿种地的?”
看着这些人不像是冲着方家来的,陈远根放心了:“对,我是这儿种地的。”
“家里几口人?”
“四口。”
“都有谁?”
“我叔,我婶,我媳妇。”
“亲爹、亲娘呢?”
陈远根吓一跳,但他立马反应过来:“叔和婶子是亲的,他们老俩没儿子,我跟媳妇随他们过。”
“他们儿子死了吧?”穿旧军装的人笑了,笑的阴险,很吓人。
“是,他们儿子死了。”陈远根再答。
“咋死的?”
“病死的。”
“不是扛枪打仗,被打死了吧?”
“不是,病死的,痨病。病了好几年,家里为给他治病,都卖干净了,病也没治好,还是死了。叔和婶子要寻死,我爹拉着不撒手,这才让我和媳妇陪他们下洼种荒地,想着攒点钱回去还饥荒。”陈远根一篇谎话说的很顺溜,不由这伙人不信。
这伙人有一个小兵模样的,早跑到窝棚里翻看一遍,这时跑回来:“他说的像是真的,窝棚里没有人。”
“人呢?”穿旧军装的人再问。
“我媳妇陪了叔和婶子去渔家铺子看病了。”
“胡说!渔家铺子没有药铺,没有看病的先生,你们找谁家看病?”
“我叔家兄弟死了,婶子信神呢。”陈远根答的滴水不漏。
“就是个种地的,你看不出来,咱追的人忙着逃命呢,哪有工夫逮鱼去,这不瞎耽误工夫吗。”拿短枪的人嫌穿旧军装的罗嗦。
“走,快点吧,有这工夫,那人准跑远了!”拿短枪的人招呼众人追,这伙人又往前追了过去。
陈远根刚刚松口气,穿旧军装的人又返回来:“知道我们抓的啥人吗?”
“不知道,怕是和谁家有仇吧?”
“对,有仇,我们就和**有仇,你若藏了**,立马给我交出来!”
“哥,我就是个种洼地的,哪儿给你弄个**去。”
“你若是敢帮**,杀你全家!”穿旧军装的吓唬陈远根。
“不敢,不敢,这打打杀杀的事,不是老实百姓干的,是吧。”陈远根说。
“听说了吗,前日我们去胡家集,胡家集知道吗?”
“知道,知道胡家集。”
“前日我们去胡家集,把姓姜的那一家子堵在屋里。姜家老大是**,天天带人走门串户领着穷人闹革命,这回我们先革了他家老少五口人的命,全都死在村外庄稼地里,一个活口没留。”
“您别说这些,俺听着吓得慌,俺躲在这大荒洼里种地,啥党也不帮,俺就只想帮俺叔还饥荒。”陈远根的话说的很小心。其实,陈远根此时早恨的心里着火,他下意识地看看身边,忽然就想,若是锄头在手底下,他不定就忍不了这口气,拿锄头抡了他。
旧军装狠狠看一眼陈远根,临走留下句话:“行,我信你一回,若扫听着你有半点不规矩,你一家四口,就不用巴结着还饥荒了。”说完,向着跑远的人们追过去。
陈远根看看远处,一伙人在豆子地里乱踩,长枪拨拉着豆棵子,边找边走,渐渐走远了。
陈远根一手提了鱼,一手也下意识地乱拨拉豆棵子,向着自家窝棚走去。
陈远根回到窝棚门口,向远处看看,那些人不见了。
一会儿工夫,方明奎和杨秀也陪了志孝娘回到窝棚里。
“远根,那都是些啥人